第4章 路见不平生怒(终)
神族体术，“共工撞山”！
黄泉一身神力，那大汉在这一撞之下，体内响起阵阵“喀嚓”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高大的身子凌空飞出好几丈远，胸前已然是一坨烂肉，可见脏腑，比杨峰之死状还惨！
说来话长，可黄泉近身、夺枪、撞人一气呵成，神刀门弟子只觉得在眨眼之间，那从白虎帮投诚而来、力大无穷的头领便死于非命！
待他们看清大汉模样，胆气尽消，此时黄泉伸手接过落下的大铁枪，稳稳抓住，状如天人。
黄泉就是要在一招之内，打寒对方战意！“共工撞山”这一招取意自上古大神共工头撞不周山而倾塌天柱的事迹，虽然神族所传体术之中将头撞改为贴靠，但那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却不弱分毫！妖族体术“老熊撞树”虽有同等杀伤之效，但若论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远远不如“共工撞山”了。而且此招欺身入膛，自己与对头贴得紧，一招不成，必为对方所趁，可谓是敌不死我则亡。
黄泉抓过枪来，腰背微躬，右臂回圈，猛地发力，掷出大铁枪，就见它带起破空之声，去如飞火流星，戳中一个神刀门弟子，而势头不减，透体而过，直戳了十几个神刀门弟子，去势仍旧不减，穿过人群，消失在远处，却不知飞往哪里了。
他这一掷力大无比，极有可能伤到无辜之人，然而以命搏杀之时，一打胆，再打眼，三打身法，四打闪，以体术相搏凶险无比，生死就在一线之间，若是瞻前顾后，只有被人打死的命。
掷枪之时，黄泉足下生风，再运起他夭矫灵动的身法，化作一道灰影，正如那杆大长枪一般刺入了对方阵营中。就见原本立于他背后包围他的神刀门人阵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黄泉身法矫健灵活，在神刀门弟子的阵队中掀起了腥风血雨，掌落必有身首异处，腿举定有筋断骨折。只听见一阵骨折血溅之声，眨眼之间，场中已躺下十数人，无一喘息呻吟者，皆是立时毙命。
黄泉每次出掌必伴随一声爆喝，响如炸雷，却是他以真气入胸腔，再吐气而出，虽然有些伤脏腑经络，却能震慑敌人。随着他一声声怒喝，一个个身影不断倒下，就见他身如龙蛇，闪转腾挪，避开四面刺来的长刀，横掌直削，真气奔涌，又是四颗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射得老高，周遭之人尽皆浴血。黄泉灰袍染红，面目狰狞，如传说中的罗刹、夜叉，令围攻他的神刀门弟子胆寒心颤。
董泰眼见黄泉收割性命如狂风卷草，深知他以如此刚猛凶狠的手段突围，便是要打击己方士气，令弟子心生惧意，不敢阻拦。那些弟子不过是在炼精境打转，虽说刚经历了一场山门械斗，上过战场、沾过鲜血，但何尝见识过这等魔王手段？此时士气大跌、胆气已消，连平日里一成战力也使不出，如何还是其对手？
“神刀门弟子听令！统统退开三尺，将这贼子留给我！”
董泰复以“晨钟小梵唱”大喝，在场众人闻声，为黄泉所慑服的神智略略回复，当下就要抽身后退。
黄泉又怎能让他们如愿？这声“晨钟小梵唱”当是有至少二、三十年苦练，黄泉自问全神对敌，不惧那人。可如今众敌环伺，又是处在仇家的地头，当真斗起来，怎么都是自己吃亏。就见他足下生风，追着神刀门退开的弟子打，不仅让自己置身在包围圈中，还不断的向圈外挪移。
董泰不知是否没有看出黄泉意图，仍旧站在原地，作出焦急状。
黄泉一路狂杀，拳起掌落，纵然面前寒刀林立，手下也无一合之将。他的格斗搏杀之术尽是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而来，无一丝花架子，招招直奔要害、取人性命，举手投足间裹挟伟岸神力，真气鼓荡如云如潮，大开大阖，戾气极重，这些实战不多的弟子如何与之匹敌？
这一番杀戮过后，黄泉终于冲出了包围圈。只见他身子一顿，旋即转身，直视面前执刀群敌，眼角轻蔑，毫无惧色，自有一股桀骜之气。
董泰看着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粗略数了下，大约折了四十余人。按理说，他为这一众人之首，该是神刀门极为重要之人，目下死了这许多人手，定要被治罪。可他不知为何，表情无喜无悲，既无动作，也不发号施令，不知在做些什么打算。
黄泉却不管他。他与金钟山之仇不共戴天，董泰左看又看，都不过是个炼精境的凡人，断无放过之理。黄泉一顿足，揉身而上，董泰不敢大意，退后半步，就这半步，便给了他反应之机。
董泰挥掌封住中线，不令黄泉欺身。黄泉近得身前，高举右臂，竖掌劈向董泰天灵，使得神族体术“禹王开山”，左臂却收在腰腹，手指微曲，如灵蛇吐信，暗藏“拨草寻蛇”。
董泰左手横档拦住那势大力沉的“禹王开山”，只觉左臂发麻，右拳如苍龙出洞，趁那式“拨草寻蛇”尚未发出，向黄泉心窝捅去。
黄泉与金钟山门人搏杀多次，心知金钟山武学路数古朴雄拙，甚是不凡，故不敢大意，左手抬起招架，右手握拳，使出仙家体术“双峰贯耳”，却不对着耳朵，而是单掌大力向董泰太阳穴招呼过去。
董泰耳听拳风，面上动容，不敢大意，撤身后退，却不料右手为黄泉死死抓住，好似铜浇铁铸，身子分毫动弹不得。他不得已腾身横移，避过拳头，而后就势沉腰坐跨，浑身力量揉成一团使出，饶是黄泉力大，也为之丢出。黄泉被抛出两尺后稳稳落地，腿一顿复又攻上，如狼奔虎冲，势不可挡。
董泰感受身上的疼痛，心中十分震惊。他见黄泉虽身形高大，但仍嫌瘦削，力道想来不过耳耳，却未料到黄泉那看似“瘦弱”的身躯竟蕴含着牛虎之力，远胜自己。
黄泉与董泰这一开始争斗，便是拳拳到肉、招招死磕，拳来脚往，都是直来直去。整个场上骨骼肉身撞击之声不断响起，甚至要响亮过刀剑碰击之声，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脊骨生寒。
董泰此时使得是金钟山“大金刚降魔掌法”，朴实无华，掌力雄浑，辅以自身真气，一招一式皆刚健沉稳，当真有降龙伏虎之势。而那黄泉使得拳法虽章法凌乱，拳、掌、腿、擒拿混作一起，不成体系，可神族、妖族、仙家体术信手拈来，尽拿人要害，配合他一身神力，真真挨着就死，那掌风之中好似有腥气传来，令人招架之时心头先胆怯三分。
他二人一个身经百战，一个出身名门，一时间竟不相上下。黄泉心中略微焦急。就在他二人交手的功夫，包围圈已然重新围起。这些弟子也不上前，就等着自己的身形攻势出现破绽，便会一拥而上，将自己乱刀分尸。可他心中的焦虑并未影响到手上招式，受恨意所驱，他出手更急更狠，完全没有力竭之象。
“这厮不会累得麽！”董泰心中涌起一丝惧意，皆因面前这人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若非自己曾勤苦修炼强化肉身的“金钟罩”功法，此时双臂双肩之骨定然已被震作齑粉。
黄泉身负神功“诸天大神力”，多年来勤修不缀，对敌之时使出一身巨力，鲜有不败者。只是他修行不深，离“决云坼地，吞吐星汉，诸天有法，神力不绝”的至高之境甚远，是故一旦力竭，便神虚体弱，要近月潜修才能完全恢复。他起初是想借由屠戮神刀门普通弟子来扰乱敌心，趁乱逃走。可如今他面对正宗的金钟山门人，旧恨涌起，加上杀意正浓，如今竟杀红了眼，全然不顾自身性命了！
只见他出手愈来越急，口中间或呼喝，气势更足。直面他的董泰就觉得每接一掌都会被震得气血翻腾，筋骨痛楚不已，起初还能与之有来有往，现在已全无还手之力了。
在黄泉以巨力驾驭的搏命招式之下，董泰终于招架不住。黄泉弓腰扭胯，皮肉之下的大脊椎骨亦是弯如弓弦，右臂形如箭矢，直冲而出，隐隐约约间，董泰好似听到黄泉体内传出“嘣”地一声，仿佛他体内藏着的大弓之弓弦振动，其右拳带风，直奔面门而来。
黄泉之杀招，“箭拳势”！以脊椎为弦，以手臂为箭，拳如箭尖，锋芒可破体而入。
董泰识得此招厉害，不敢硬接，侧身闪过，却未看见黄泉右手并刀，从挟下如毒蛇出洞般刺出，仍是一招“拨草寻蛇”，却带起了细微腥风轻鸣，好似真有一条毒蛇骤然纵起伤人。这一手刀刺向董泰腰眼，甚是毒辣。董泰大惊，于千钧一发之际扭转上身，躲过了这必杀一击。
“箭拳势”看似势大力沉，却是为了掩盖“拨草寻蛇”这一杀招，董泰欲躲第一招，身形必有轻微散乱，绝难躲过第二招！
不过，倘若董泰意欲硬抗“箭拳势”，黄泉便有信心以神力真气将之击伤，这虚招也就变成了实招。奇正相依、虚实互化乃是格斗要法，正如两军对垒，奇兵可能成为主力军，大部队也有可能施偷袭之计。黄泉家学渊源，即使流落江湖也未丢下书本，而当年指导他“箭拳势”这一招的高人亦说过，“自来拳掌通兵法，不习兵法莫习拳”，更令黄泉对昔年泰山学宫的兵家之道推崇备至，一本《兵圣总论》读至韦编三绝。
董泰躲过了“箭拳势”，却难以完全避过“拨草寻蛇”。黄泉并掌作刀，就是要以指尖锋芒切开对方皮肉，届时一招妖族体术“黑豹挖心”的爪劲使出，必能将董泰腰腹间的脏腑一把扯出。不料董泰临敌应变，躲过了大半刀势，黄泉却是不管，这一掌去势不减，划过董泰腰腹，虽在“金钟罩”保护之下未曾带起皮肉，却也将之割出一道狰狞的大口子。而后黄泉侧掌横拍，劲力打进董泰体内。董泰只觉得腹部脏腑翻搅，痛苦难堪，身形为之一滞。
黄泉抓住机会，一掌推出，掌心处劲力吞吐旋转，裹挟伟岸神力，拍在董泰胸口。就听骨骼断裂之声响起，董泰受此一击，翻滚着远远飞出，口中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随着他倒飞而落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黄泉家传体术，“大摔碑掌”！与“箭拳势”同为黄泉杀招，多次保他性命于险境。虽然黄泉因年幼未得此掌法招式与发劲，但其回忆总结的练法所模拟出的大摔碑掌力却同样威力难挡。
董泰远远落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在场一众神刀门弟子尽皆愣在当场，失魂落魄。
“啊！”“呀！”
他们怔怔失神，黄泉却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再次奔入人群，掌腿齐飞，横冲直撞，如狼突虎奔，所向披靡。所过之处，断肢横飞，血溅当场，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其景惨不忍睹。
此时，铁松镇上乌云集结，煞气沸腾。这一场好杀，天地亦为之变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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