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素花红粉在清秋(二)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一轮硕大明亮的圆月高悬，附近不见星辰，唯有一颗看起来小小的星星靠在圆月的右侧，肉眼看来相当挨近，其光芒晶亮，竟可与圆月争辉。星星与月亮之间有一条灿烂幽黑的星河连接，显得诡秘万分，又瑰丽无比。
大街之上，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擦踵，路上拥堵不堪。道路两旁，街铺小贩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男人、女人、老人，或在小摊前驻足，或在路上和馆子里笑骂谈天。小孩子们发出清亮如风铃般的笑声，在大街小巷穿梭，有些喜净的孩童会蹲在空地上玩些流行的游戏。河边的树荫下不时可见三两情侣，借着节日的喜庆互诉衷肠，一表心意。便连懵懂的孩子当中，也有一个小男孩慢慢地向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生靠近，而后抓起她的小手，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庞，露出了两排洁白的小牙。
今年的秋天来得早了些，入夜已然有些凉了，可却不能使得普通百姓欢天喜地的热情冷却下来。
家家户户都挂着印有喜鹊的灯笼。红色的烛火将整座城池映照的满堂喜庆，令上方的天空都如在红霞的笼罩下般熠熠生辉。
街上行人过多，是以今日全城禁马禁车，但凡到人流拥挤的街道入口，任是何人也得下车步行。就在行人如织的街上，有一男一女并肩行走，看看四周的铺面小摊，不时去挑挑捡捡，偶尔附耳轻声说话，发出阵阵笑声，似是完全融入了欢乐的节庆氛围当中。
女子突然放下手中的胭脂，惊呼一声，跑向不远处的人群。
男子一路上见惯了她一惊一乍，此时不禁失笑，小跑着跟在后面。
那里人头攒动，中间难得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是一个走江湖卖把式的杂技艺人，此时他口中喷火，双手连续挥舞，把喷出的火焰玩转在手中，时而成龙，时而化凤，交织出一幅幅绚烂的图画。
这杂耍最难得之处便在于艺人并无法力在身，完全是凭借经年苦练才能达到如此熟稔完美。围观者虽然在神武山地界见过不少神异仙士，此时也忍不住为那艺人大汉叫好。一个小女孩趁机出现，手中捧着大盆，请众围观者打赏。
适逢节日，众人心情大好，何况表演确实出色，大家便没了往日的吝啬，纷纷拿出些零钱碎饼，掷入盆中，女孩见状连连感谢。
刚刚挤进人群中的女子看着风霜满面的小女孩，笑意吟吟地拿出一整粒饱满圆润的银饼子，放到盆中。小女孩冲她鞠躬感谢，女子轻笑没有言语。
小女孩走了一圈，回到大汉身后站好。按理说，此时艺人大汉是时候休息一下，让围观平民继续去别处欣赏节日景象，而自己则要等着下一波行人游逛至此再行表演。
可今日大汉赚了一笔，心情大好，不禁技痒，又抄起烧火棍，就要再表演一个绝技。他拎起大大的酒坛，当空砸碎，身周下起一场酒雨，整个场地都弥漫着酒香。
受酒水所激，烧火棍上的火焰跳跃起来，大汉将烧火棍舞地虎虎生风，观众纷纷鼓掌叫好。
此时，大汉一声爆喝，手中烧火棍一抖，无数火焰化作鸟型，飞向围观群众。
众人大骇，一起抽身后退。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女子被左右人一挤，怕用法力会伤到旁人，于是就也向后退去。她后面的男子恐其跌倒，顺手握住她的柔荑。
她的手掌娇嫩柔软，手指纤细，握起来凉凉的、软软的，似乎与自己的手掌很是契合，很舒服。
惊吓到人的火鸟并没有真地烧到人群，而是在半途升到空中，爆起一阵火星，消失不见。
众人没有恼怒，反而为大汉精湛的技艺折服，响起冲天的叫好声，并不吝钱财，纷纷往场中丢钱。
大汉憨笑着鞠躬致谢，小女孩也待投钱完后上前捡钱。众人享受了视听盛宴，心满意足地离去。
男子牵着女子离开。
无意中牵起的手掌，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挣开。
两人又走了一阵，猜灯谜、摸小鱼、转走马灯，但凡是街上有的游戏，两人都玩了个遍。女子有一次甚至调皮地冲到一株在柳树下谈情说爱的情侣身前，将他们吓得一跳。那男人因被坏了好事而对她怒目相向，那女人却害羞地掩面逃走，男人来不及与她计较，追着自己心爱的人去了。女子在原地指着他们哈哈大笑，男子在她身后苦笑摇头。
两个加起来不知道都多大的人，此时却像两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懵懂男女，享受着红尘当中最索然无味却又别致精巧的喜悦。
走得久了，玩得累了，女子买了两壶米酒和两块圆状糕饼，分给男子一半，自己一手拿酒，一手拿点心，大快朵颐。男子也有样学样，吃喝得不亦乐乎。
几口吃完了糕饼，阿清喝一口酒咽下口中残余的食物，然后对还在埋头吃喝的黄泉说道：“我听说，这个拜月节，可是你们神武山地界最好玩的节日了，果然名不虚传啊！”
黄泉抬头看她，不解其意。阿清看他愕然的模样，讶异道：“你竟然不知道？”
黄泉摇了摇头。
阿清笑了几声，打趣道：“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神武山的弟子了。这可是武州独有的节日，你竟然会不知道？”
黄泉笑道：“我入门不久，此番也是第一回下山。不如，你与我讲讲？”
阿清促狭道：“哟，让我做说书先生，不知大爷有没有打赏啊？”
黄泉抓了抓头，道：“嗯……再来一瓶米酒够吗？”
“哈哈！好会做生意！姑娘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去买！”
黄泉遂跑去又买了两瓶米酒，拿给阿清一瓶。阿清拔开塞子，抬手就喝，流出来了一丝酒水也浑不在意。
这米酒是用本地所产之米酿造，度数不高不低，不至于喝得酩酊大醉，却也会令人微醺。阿清连喝两瓶，虽尚无醉意，脸颊却是飞起两片红霞，显得那么娇艳诱人，令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这拜月节又被称作乞巧节，来源并不久远，也就是这一两百年间的事情。起初，这节日仅在神武山‘冷月仙子’治下的镇城中流行，后来其他真武弟子见这节日有促进男女嫁娶婚配从而提高人口的效果，故纷纷效仿。不过十数年间，这节日便风靡整个武州。神武山治下城地都鼓励民众过这节日。这晴结府城毗邻释州，乃是边陲重城，城中有三十万原居民，来此经商打工之外地人更不可计数，能有今夜这派气象，实属正常。”
“那‘冷月仙子’名唤凤纤云，据传她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修为更加不凡，连治民之术亦属上乘，是能与‘神武四子’平起平坐的人物。这拜月节能风靡武州，她功不可没。之所以这般说，是因她不仅勇于打破俗世里男娶女嫁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特许城中男女于这节日前后共三天里可自由恋爱，更是为这节日附会了一段脍炙人口、流传千年的传说佳话。这般双管齐下，方造就了这拜月盛况。”
黄泉听到这里，来了兴趣，追问道：“哦？是什么传说？”
“你想听？”
“嗯！”
“我不想说了！”
“……”
“……”
“再来一瓶米酒可好？”
“还不快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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