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在绝境之前

防空警报歇斯底里的啸叫穿透云霄，将开阳市其他地区发生的各种爆炸或者战斗的声音彻底压下，使开阳市第二高中主教学楼顶楼成为整座城市最惹人注目的音源地。

 漆黑、浓密看上去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阴云形成的漩涡极速流转，亮紫色如雷龙般狂舞的崩坏能光柱，如同在黑夜里肆虐的雷霆，完全无视正午之后的骄阳，将自身的光芒映亮了整片天空。

 云涡仿佛被撕裂般不断抖动，旋转的速度越发剧烈，崩坏帝王探出崩坏立场的乳白色尖角在向外拓展了十五米之后，两边的轮廓线终于开始收拢，一个倒挂的菱形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然后悠悠数个尖角从崩坏立场中挤了出来。

 一分钟或者是‘一年’之后，崩坏帝王的全身终于完全脱离崩坏立场，它头顶飞速旋转的云涡逐渐减速，但狂舞的崩坏能雷龙消失之后，流窜沸腾的电蛇却变得更加活跃，仿佛一场雷霆风暴就在这云涡之中酝酿。

 这是一个高足足接近百米，宽度则有高度三分之二的巨大怪物，悬浮在半空的它比教学楼主楼还要高了不少。虽然异常巨大，但是它看起来并不臃肿，它就好像八个乳白色的尖锐菱形拼凑而成，各个角度都拥有巨大且锐利的尖角。在它外围，还悬浮着一圈长近二十米，宽两米的乳白色锋锐菱形，这些相较于帝王的躯体来说纤细小巧的菱形之间，有淡紫色的崩坏能形成的光带连接彼此，远处看去就好像是崩坏帝王的裙子。

 但就林雨夜眼里看来，他们更像是捍卫帝王的利剑和坚盾。崩坏立场的作用自不必说，而这修长的白色菱形怎么看都像是没有剑柄的双尖剑。

 果然，伴随连接着所有白色菱形之间的光带逐渐亮起，白色菱形形成的裙子开始缓慢旋转，菱形锋锐的尖角所触碰到的一切都被轻易撕开，搅碎。

 崩坏帝王身上也排列着紫色晶体纹路，只是它身上的纹路只在菱形的锐角顶端形成一条细细的线，最后所有紫晶形成的线于组成帝王身体的菱形交汇处汇合成一个巨大的八角形晶体。

 八角形晶体中央所有的流光开始汇集，构成一只冰冷无情的亮紫色瞳孔。瞳孔刚刚成型，就牢牢盯住了二高主教学楼顶仍在发出刺耳啸叫的防空警报发生器。

 它静静的观察着，连同防空警报器周围所有的发生一切，都完完整整映入那巨大的瞳孔里。

 被这巨大瞳孔的目光盯住，所有围住林雨夜发起攻击的亚人型变异者和高级捕猎者都宛如中了定身术，一动都不敢动。这让中间被围住的林雨夜和学生会长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而目光主要注视位置的中心，防空警报器旁边摇动摇杆的宁子涛在被目光注视的瞬间，全身就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立刻如烂泥一样瘫软在地面上，眼泪鼻涕以及各种液体不停的从他身上流出，他抽搐着、抖动着，就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

 尽管没了动力来源，摇杆以及摇杆连接的发生器仍在惯性的作用下运作，于是刺破苍穹的巨大啸叫声依旧。

 嘶~~~~~嗷~~~~~~！！！

 肉眼所见，崩坏帝王周身轮廓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围绕在它周围的剑裙更是仿佛分裂出数个重叠在一起的残影分身，进而它身畔的整片空间宛如被扭曲，所有光线都开始发生偏移，眼前所见之物不再真实。

 空气以前所未有超高频率发出不堪重负的战栗，尖锐、高亢、仿佛能够撕裂灵魂的音波海啸迅速向四面八方铺展开去，防空警报器发出的声音直接被这无可匹敌巨大音波海洋淹没、吞噬、最后撕成无形的碎片。

 崩坏帝王足有五米直径的巨大独眼中央，一点璀璨的紫色凭空生成，下一瞬，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光芒就从学校楼顶一闪而过。随后各种紫色的幻雾弥漫，学校楼顶被绚烂的极光笼罩。

 在这美丽梦幻般的极光之下，帝王眼睛正前方向上所有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后面陆续产生的极光和幻雾不过是那道射线光芒过后，空气里残留的能量制造出的视觉幻象罢了。

 面对这体积和力量空前强大的崩坏帝王，林雨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可怜的蚂蚁，随时都会在崩坏帝王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下，成为无辜亡魂。

 学生会长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微微瑟缩，身体位置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到了林雨夜身后，让林雨夜的站位遮挡在自己和崩坏帝王之间。

 “这家伙应该只是被防空警报的声音吸引过来，我们在它看来就是无关痛痒的小虫子罢了。他应该不会刻意找我们麻烦···吧？”

 林雨夜敏锐的察觉到了学生会长的举动，刚才还并肩战斗的战友，热血燃烧的硬汉，此时竟做出如许举动，虽然他也没资格指责什么，但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必须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场间凝重紧张的气氛，为自己和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增添一些信心。

 不过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确信自己说出的话究竟对不对。就在他内心忐忑焦躁的时候，眼角从教学楼被崩坏帝王摧毁消失的缺口里看到，一小队‘全身甲胄’的战士正在崩坏帝王脚下活动。

 “我们武神部队可并不是只有我自己来了这里，这么大的灾害，我们部队可是全体动员。”方正吹牛又不犯法，此时林雨夜也顾不得其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越说林雨夜越觉得自己底气十足，联想到之前看到在小巷子里救了自己的青色长发少双枪少女，以及火星舰长身后一身碧绿军装的女青年副官，林雨夜就更肯定自己说的没错。

 “这家伙来的时候动静那么大，我的伙伴们很快就会来这边支援我，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尽量支撑住。”

 “这怎么支撑的住啊~？！”学生会长用他铿锵厚重的声音发出了哀嚎。

 就在这时，以崩坏帝王独眼为中心，一道奇异的紫色能量光环突兀出现，它周边一圈圈涟漪一样的紫色能量线条向外扩散，这些能量线条仿佛真的在水中向外飘荡，不断扭曲荡漾着，向外拓展出的范围越大，色彩也越发黯淡稀薄。

 被这水波般的线条扫过，一个声音就直接出现在脑海深处，宛如有个人在你耳朵里面说话一样。

 “崩坏！臣服！”

 这神奇的声音出现的一刻，林雨夜和学生会长停止了交流，他们艰难的转动脖子，仿佛这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仍在室外被风吹雨打十几年之后生满铁锈的废旧机械。在转动脖子的时候，林雨夜似乎听见自己脖颈中发出的艰涩金属摩擦声。

 “是他在说话？”学生会长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的东西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林雨夜相对学生会长，表现的要稍微从容一些，毕竟是从死亡边缘走过几遭，心理承受能力算是得到少许锻炼，但身体仍是不争气得仿佛变成了木偶一样僵硬难以驱使，这令林雨夜内心简直要抓狂。

 在他们周围，所有的捕猎者全部四肢低俯于地面，将额头牢牢的贴在楼顶的沥青地面上一动都不敢动。

 亚人型怪物则表现得没这么驯顺，尽管他们已经被崩坏帝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压压迫得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可是在他们的喉咙间则一直有低沉的吼声在徘徊。

 “吼~！我凭什么要想你臣服？！”突然一只安奈不住内心暴躁的亚人型怪物跳了起来，他身上的装束是第二高中校警的统一制服，在他跳起来之后，林雨夜注意到这个亚人怪物四肢格外粗壮巨大，特别是一双已经变异得如同鹰爪般形状的双手，更是散发着只有金属才会泛起的铁青色。这双手格外巨大，如果说他的身体还和普通人相当，这两只手的体积则每个都有一个成年人大小。

 “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怪物，不过是个头比较大罢了！！看我来将你撕成碎片。”这个校警 变异的亚人怪物跳出楼顶怪物群，直奔林雨夜上楼时踹开房门的楼梯通道入口而去。

 其他亚人型怪物扭头看着他，显然也懂了些心思，只是现在仍保持观望的态度。

 “看来还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林雨夜心中评价了一句，看那校警奔跑的方向显然是要从楼梯入口进入楼道逃跑。

 “可是仔细想想，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行，就崩坏帝王的体型来看，整座教学楼主体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一堆稍微大一些的积木罢了，就算逃进了楼梯间，进入教学楼内部，难道真的便有机会逃出生天么？”

 “万一这崩坏帝王往这主楼上一撞，所有人都要埋在里面，这么一想，在楼顶反而是相对来说比较好的选择。”林雨夜一边想着，一边尝试活动自己的身体。

 “对了，刚才你让那些同学从b栋那边的入口逃走，他们会不会撞上崩坏帝王？”林雨夜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和学生会长跟怪物群打起来时，被指派着逃生的几个学生。

 “这么····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在楼道里应该也看得见，不傻的话，应该不会主动出去招惹这怪物的。”

 事实上，在楼道里靠双脚奔跑下楼的几名学生，的确从楼梯间的窗户里看见了崩坏帝王降临时的画面，在看到这个怪物出现的全过程，并且感受到那沉重得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真实威压之后，这几名学生在失去了学生会长这个主心骨的情况下，几乎陷入崩溃的边缘。几名身上没有明显变异特征的女生直接瘫软在地上，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要不是几个男生还有求生的意志支撑，强行搀扶着她们行动，她们连楼梯都跑不完，就会停在楼梯间里。

 “看，那里有人。他们身上穿的是最新式的外骨骼装甲么？”好不容易来到位于一楼侧门出口的几名学生，看到了从另一边学校杂物仓库方向跑过来的 一小队人。

 他们穿着涂装为蓝色或红色的厚重甲胄，这甲胄看上去虽然有些笨重，但是他们行动的速度极快，而且那看上去全金属质地的靴子落在地面上，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事实上自从崩坏帝王摧毁了防空警报发生器之后，整个校园里除了来回流窜呼啸而过的风声会偶尔发出一些声音，其他时候寂静得宛如夜里十二点一样。

 “应该是了，你不觉的这外骨骼装甲有点丑么？”

 “丑就丑吧，实用就行。看样子一定很结实。”

 几个平时对军事比较感兴趣的男生压低声音互相交流意见。

 “他们应该是来消灭怪物的官府军吧？”

 “看样子不像，他们只穿了甲胄没拿重型武器装备，我猜他们应该是救援队。我们赶快过去跟他们汇合。”

 “对！我们赶快过去，不然若是他们没发现我们，为了避开这大怪物撤退，我们到时候就玩完了。”

 出奇的，几个男生都没有被崩坏帝王山上散发出来的沉重威压击垮，反而还能在帝王脚下活动自如。

 “雅苑。你还能自己动么？如果不行我就背着你走，我不会丢下你的。”郝栋梁将头探出侧门半掩的缝隙看了看，然后转身对身边的女生说道。

 另外几个女生立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边的男生。

 “喂喂，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带着你走啦。不会丢下你们的。”其他几个男生面对女生投递过来的目光，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刚才他们的确有些想要自己跑路的想法。

 “可是我们这里有四个女生，只有三个男生。一人背一个，剩下的一人怎么办。他们走的很快，我们必须快一点决定。”说话的是被叫做雅苑的女生，男生们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她皱了皱眉直接挑破说开。毕竟现在是生死边缘，一个逃生的机会多么宝贵自不必说。

 另外三名女生里的两人此时已经紧紧抓住了身边男生的衣袖，只留下一名身材略有些微胖的女孩孤零零的坐在走廊地面上。

 她看着周围的同伴，什么也没说，而是咬了咬牙准备自己努力站起来，但是无论她多么努力，颤抖的双腿还是在站起来一半的时候不争气的软了下去。但是她不想放弃，仍咬牙坚持着想要再试一次。

 “你们别这样，我们都是同学。怎么能抛下她不管？”郝栋梁看着这残酷的一幕，于心不忍的他终于开口帮那名别孤立的女声说了句话。

 “我们和她又不是一个班的，她是平时和宋子涛还有会长一起·····”说到会长，这名被叫做雅苑的女孩明显有些畏惧的神色。

 “你还知道会长？”被孤立的女声小声反问了一句。

 “会长怎么了？会长自己都变成怪物了，还要让我们听他的，我看他就是想要将我们留下来当囤积的口粮。”雅苑咬了咬牙，直接脸色泛白的发狠说道。她这句话出口，自己都被自己的话语吓到了。

 郝栋梁听到雅苑如此说，震惊的发现这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柔弱、总喜欢低头轻笑、就连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女孩了。

 “你们都是这么看会长的么？”被鼓励的女孩摇了摇嘴唇问道。

 “是不是也不重要了，会长现在的确变成了怪物，这是事实。”另一边一名男生说道。“好了，为了这事儿在这浪费时间简直就是愚蠢，我们现在应该赶快行动，那队人动作很快，我们在这里再耽搁一会儿，他们就要跑到体院馆那边了。”男生厌恶的挥了挥手，好像要赶走缠绕在身边来回飞舞的苍蝇。

 “我去把他们叫过来，他们穿着外骨骼装甲，帮忙背个人应该轻而易举。”郝栋梁皱了皱眉，也不理会之前自己说要背着走的雅苑了，直接推开身边的大门冲了出去。

 “你的声音会把怪物引过来的。”另一个没说话的男生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惜连衣角都没能摸到。

 “不会有事的，防空警报的声音那么大才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我只是把他们喊过来而已，这点声音它听不见的。”

 郝栋梁留下一句话，人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背影。

 过不多时，几人坐在门后走廊上，就听见郝栋梁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这声音学校平时正常运作的时候，早就会淹没在嘈杂的操场人声的海洋里，但今时今刻学校寂静的仿佛坟场，郝栋梁的呼唤声便显得巨大又突兀。

 “喂~！是救援队的人么？我们需要帮助！！！我这里有几个女孩需要你们帮忙搀扶。”

 “请帮帮我们！喂，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是听不清楚吗？”

 “救命啊！！！~~~！！！”

 最后一声呼喊已经近乎吼叫，声音即使是远在教学楼侧门出口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郝栋梁是一边向‘救援队’那边奔跑一边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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