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舒心
重回人界的慕容璃看到人界的景象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之前来过，也见过。
一路上紫藤的嘴一直吧啦吧啦地说，跟放鞭炮一样，一惊一乍的，也不管慕容璃理不理她。
慕容璃也实在是没见过她这么主动话多的剑灵，她找不找她都一样，反正一直在她旁边蹦哒着。
“祖宗，你能消停会儿吗？”
“拜托，我被封印的时间可能都比你大欸，难得解放能看看外面，多说说多感慨感慨有什么不好的。我这一解封就看见你的臭脸，我也压抑了很久，外面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人界怎么变成这样了，满目疮痍。”
“嗯。你要说就说吧，我现在也舒心很多了。”
“不是我说，你这调节情绪调节得可真快啊，这么快就忘了？”紫藤不信。
“七情六欲都断了，还能有什么过激的情绪？平平淡淡也挺好的。”慕容璃换了一副行头，糙布素衣，不太注目就行。
“可你还记得吧？”紫藤晃到慕容璃面前，摆出一副“猥琐”的表情。“那个夜晚。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那日的情景在脑海中出现，饱含情意的泪水，以及绝望崩溃般的哭泣，乞求那个男人玩弄自己，享受带来的快乐，情意绵绵，缠绵悱恻，“记得。我还记得他，一切。”平平淡淡，看着没有任何情感。“我变成了最让我讨厌的那类女子。放浪，□□，媚俗，恶心。都是生活所迫，现在倒也觉得不恶心了。都曾有过孩子的人了，觉得恶心也没用。”
“我听你和楼笙的对话，你是想剔除记忆？”紫藤歪了下头。
犹豫片刻，慕容璃说：“嗯。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你糟蹋你身体干嘛？剔除记忆那得多痛苦啊？”
“能有多痛？”慕容璃好奇地问道。“有剖腹取子痛吗？”
“忘掉很重要的人是很痛苦的。”紫藤一时也无法形容。
“我经历的痛很多，有些我也忘却了，也忘了是如何熬过去的，但我知道，那时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说得风轻云淡，面无表情。
紫藤这才发现慕容璃眉眼见于她的两位故人相似，但又不像，是结合了他们的优点的。“你真的很像花倾怜，还有慕容楚凌。尤其是眼睛，当年我见到花倾怜的时候就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当时就想，这么美的女子哪个男子能配得上。直到慕容楚凌出现后，唯有他们彼此配得上彼此。他们最让人着迷记忆深刻的，是那双明眸。你的眼睛既有花倾怜的温柔，又有慕容楚凌的凛冽，很好看。”说到这里，紫藤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怀念过去了。“你让我看到了他们。”
然而，慕容璃并未被触动许多，“嗯。可惜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就算是有，也只有‘杀戮’的那一面。”
“欸？怎么会？他们至死对你都是温温柔柔的，就算是死也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任何恐慌。”
“是吗？没印象。”
“你这没了七情六欲可真不好，什么也没感觉了，就挺麻木呆滞的。”
“不好吗？不用被情绪打搅，理性思考问题。某种程度上我算是解脱了，但并没有完全解脱。”慕容璃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嗯——最好是完全没有，这样也不会痛。”
“谁都无法断绝，你敢确定你可以？”
“不是有法术吗？很方便。”
说到这儿，紫藤坐不住了，“法术又不是万能的，又不能什么都帮你做了，有些东西还不得你自己来啊？难道你以后就不生孩子了啊？法术帮你生？我可没见过。”
一怔，慕容璃又想起她被剖腹的那一刻，头有些泛疼，“就我这身体还生孩子？和谁生啊？都残花败柳了，谁敢要啊？”
“和你发生关系的那位。”紫藤傻里傻气的。
“你是怎么跟花倾怜那么久的？怎么这么幼稚？说话怎么这么直白？”慕容璃顿了一下，“神魔殊途，魔尊没把我杀了算好的了。君落宸……他怎么可能要我啊？动动脑子都能想出来的事。”
“切切切，花倾怜可没教我察言观色。她还羡慕我这样的嘞！”紫藤瞬间“自豪”了起来。“她都没怎么说过我，你这才几天就把我骂了个顿，你跟她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像。”
慕容璃蹙眉道：“别老拿我跟她比。她是谁？三界之母，不温柔怎么可能有如此美誉。而我是谁？一事无成的废物。”走累了，找了个地方歇息下来，拿出紫藤剑仔细瞧了瞧剑身，“不得不说，这柄剑看得就很‘温柔’。”
紫藤直接跳过前面慕容璃说的，“那可不，能配得上花倾怜的剑只有这柄。”又气宇轩昂地叉腰站在慕容璃面前，“准确来说是我。”
慕容璃跟着紫藤一时话也变多了，自己是没察觉出来，“那我还是‘高攀’你了？你实力怎么样？强不强？跟战神之剑差多少？”这样的相处状态莫名的很轻松，慕容璃已经很久没这样了，算上那一世，已经有十几年了。对于慕容璃来说，或许该放下了，重新开始，以另一个身份活着，最好连性格也换了，全部都变了才好。想着，这惬意的生活维持十年也不错。
“强是肯定强，但跟战神之剑想必差远了。血剑或许可以一试，不过，早就被封进慕容楚凌的灵坛里了。”
“后来被人取出了。”慕容璃根据片段记忆说起，“被我取出来了，历经三世人间历练，一直戴着，但后面我毁了。”
紫藤一下就被整精神了，难以置信地走到慕容璃面前说道：“怎么可能？你实力也不怎么样，这么可能把血剑毁了？那可是凶剑，你没死就不错了，还毁了它？骗人的吧？”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当时我以为我毁了，但在鬼神山里我开始质疑我自己了。血剑并没有被毁掉，只是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也怪我疏忽，没注意，说不定现在落入哪个人手里也不知道。”漠不关心的样子。
“对了，你和血剑剑灵交流过没？你还感应不到他在不在？”
“只见过一面……”慕容璃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可以感应到吗？它本就不是我的剑。”
紫藤立马就被她的糊涂气到了，“就算不是你的，它都跟了三世了，最起码也有个一两百年吧？怎么可能一点儿连系感应都没有？就算你们只见过一面，也不应该没感应吧？还有，它嗜血，你白白给它那么多血你就不想的找他要啊？”
慕容璃被“血”提醒到了，的确，她之前用自己的血召唤了很多次，将血剑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那剑身上一定有自己血的迹象，“所以靠我的血来感应它，对吗？”渐渐地就进入了主题。“我记得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到了慕容楚凌，他手里拿着血剑，还有离殇。慕容楚凌现在已经被控制，说不定感应到血剑就可以找到慕容楚凌，进而找到其他被控制的人，从而揭露背后之人。”
紫藤时隔千年才被解封，中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半懵半懂的听她说，“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找到血剑为好，听你的意思，血剑是个关键，挺重要的。”
“嗯。”慕容璃刚想准备感应感应的，但她的法力还被限制禁锢着，不能感应，“天色不早了，歇息吧，明日再出发。给我施个结界，隐藏我以及我的气息。”
“得得得。”紫藤快成了她的丫鬟了，被她使唤过来使唤过去，因为紫藤比她大，成熟，所以不和她计较，最重要的是，她是花倾怜的女儿。
结界刚施好，慕容璃便入睡了，睡得很舒服轻松，很安稳。
紫藤也该休息了，回到剑里酣睡了起来。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以及对话都被藏在林子后的“那双黑色眼睛”一一收入，看不他的表情，透过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比地狱更像地狱。唰的一声穿梭在林子间，吹起一阵风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晨光熹微，穿过叶片的光照在了慕容璃脸上，刺眼的光线让慕容璃很是不舒服，于是转换了身体才缓缓睁开眼。靠在树干上，陷入深思。
慕容璃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轻松了，她不知道。但又觉得少了什么，心里有些空虚，看了看旁边的土地，慕容璃脑海闪过君落宸的睡颜，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感情，只是心突然一下很痛。
“紫藤，紫藤，你醒了吗？紫藤。”
半懵半醒的紫藤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嗯，醒了。难得睡这么香，结果被你给叫醒了。”
“解开结界吧，该上路了，先找些水。”慕容璃觉得一个人有些孤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习惯孤独了，或许是之前一直跟在君落宸身边的缘故。
紫藤立马蹦出来解开结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直打着哈欠。“上路？去哪里啊？”
慕容璃想了想那个地方的大概样子，还没想多久，一个身影又晃了过去，是穿着喜服的君落宸，眉心紧皱，毫无波澜地暗骂道：“胡思乱想什么？”随后又给紫藤回答：“很美的地方，做香料的。之前很美，现在不太清楚。那个镇子旁有一座山，叫‘苍山’，一位故人的家。”
“苍山？是那个聚集了千万小灵鹿的山吧？灵力很强。现在变得怎么样了。”莫名的怀旧起来。
“生灵涂炭，最后一只小灵鹿被我救了，现在应该在青苍城。”随后慕容璃又顿了顿，她想起之前去苍山的时候是为了除魔，当时杀掉了绯墨，亲眼看着他消失了，但之后又在风云台见到绯墨，那时已经被复活被控制了，有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在慕容璃脑海里闪过。当时她杀的足够多，而且之后听鹿宝说他的族人全被魔界中人屠杀，那么这些也可以被复活，也可以被控制利用。倒吸冷气，慕容璃更加后怕，立马打消这个想法念头。
看到慕容璃一直沉思在想事情，紫藤觉得她这个样子简直跟慕容楚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像了，又开始怀念了。
慕容璃突然说道：“紫藤，看来我必须要去那个镇子和苍山看一看了。”果然，离开魔界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没了感情的打搅，想得事情也变多了。
“远不远？走上去？”紫藤还处于懵懂的状态。
慕容璃嘴角轻微上扬，感受不出任何情绪，“你神通广大，让我御剑飞行可好？”
“切切切，你连法力都没多少，还御剑飞行？做梦吧你！”
“所以我要你主动载我。”
“我还没到了给人做牛做马的地步嘞！除了花倾怜。”
“她都已经死了，现在与你缔结血契的是我。当务之急，快点儿。”慕容璃不太想和她废话。
“得得得，我做还不成。”
“谢谢。”
几乎将紫藤拉入柔海中，紫藤略微一怔，无限的回忆从脑海飞过，她甚至无法想象。“谢、谢什么……”一施法，剑立马出现在慕容璃脚下，托举起她，“记得站稳。”
“嗯。”
随后，起飞了，清风徐来，吹起慕容璃的每一根发丝，没有彻骨寒冷，只有温柔暖意，是什么磨灭了她的棱角，只有记忆深刻的那个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这样的感觉好清爽。”从未像这样如此感叹，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
紫藤予以回应，“是啊！要说三界最舒坦的地方还得是人界，地大物博，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还有那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流觞曲水。主要是比起神魔两界自由得多。神界看似与人界没什么差池，但总感觉有一条无形的枷锁禁锢，魔界挺独特的，殿群上空乌漆嘛黑，周围晴朗开阔，要说起来，还挺压抑的。真晓不得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的，好看的风景没几个。我啊，最喜欢的就是人界了，可惜，我不为人界效力。唉，这么美，被魔界侵占，可惜了。”
“的确如此。”
爱叨叨的紫藤又开始了，“什么各朝各代，什么门派，什么道士，什么和尚，都有，我当年看得还不少，也挺丰富的，弹得那小曲儿跳得那小舞，沉醉呐！也不得不夸一夸人界，美食更是多，只可惜我只能闻闻，尝不着。”
“看来你还挺向往人界生活的啊？”
“那可不。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天堂。但不过，也不能说其他两界不好，共同的优点呢，就是百姓都很朴实憨厚，人家压根不想有什么战争，只想图个安定能活下去。可是这些他们又说了不算，主要还是那些站在高处的人瞎指挥，还有他们的野心。‘野心’可是喂不饱的。”
紫藤说的句句有理，看似说得风轻云淡，有些幼稚，但也将所有的问题解释了一通。的确，谁想每日每夜地被人欺负，连个安定的生活都没有，慕容璃现在有些后怕魔界，魔界一统三界后，魔界的那些人一定要将战败者视为奴隶。“可这能怎么办，我们不能左右。谁的心里都有欲望，只是有些人没有那么强。之前都以为夺得战神之剑就可以当三界强者了，可事实呢？剑认主，怎么争怎么强都没用，大家其实都知道，但还是想要去夺。就算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拿上也是到了无人匹敌的境界。拿到后，野心欲望就会越来越大，比如三界。什么夺得战神之剑就能夺得三界，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老……祁寒渊也只不过是一个铸剑者，一个无辜的性命……一个牺牲品，最重要的还是人心。”
“要去哪里？指路啊！”紫藤一时提醒了她。
“柳桃镇。”那个男人的脸又出现了，她还记得那一次寻找罗朔时发生的种种，靠的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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