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恋爱脑属不治之症
戴崇恩入宫一回，叹气一天，林珠珠抱着猫在他身边绕了几圈，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戴贵妃腹中胎儿稳定吗？要是让戴御医把脉，应该能推测出腹中龙种是皇子还是公主吧？”
林珠珠纯属八卦，戴崇恩以为她紧张关心，怕戴贵妃抢先诞下小皇子，忙澄清：“刚刚有了胎动，胎儿还未完全成形，性别不甚清楚呢。”
“哦，那是胎儿怀的不稳当？哎，我看你自从昨夜回来后，今天整日叹气。”
戴崇恩惊恐地打量林珠珠，斟酌再三才回答：“目前是稳当的，不过女子十月怀胎，身体变数多，胎儿的情况也需要随时关注。”
林珠珠也只是随意找个话题，关心戴崇恩烦恼何事。
戴崇恩烦闷了一天，决定深夜再入宫一趟，偏偏林珠珠又在身边绕着不走：“林贵妃找我还有什么事？是小猫不舒服吗？”
“怎么，这里是国公府，我喜欢在哪里呆着就在哪里呆着，非得找你有事，才能在这里？”
林珠珠任性的脾气，相处的日子多了，戴崇恩更觉得头疼，措手无策。
任性之后，她还喜欢撒娇，戴崇恩应付不来，只能找个借口匆匆逃走：“我约了医馆几位同仁聚聚，今夜回的晚，还请贵妃娘娘通知厨房不必留我的晚饭。”
戴崇恩在殿外等了半夜，淋了一场雨，才把朱有璧等回来了。
“戴御医怎么这个时候入宫来？先进去擦干了吧，又树，准备一套衣裳给戴御医吧。”
林又树领了命要去取衣服，戴崇恩忙喊住他：“还劳烦林侍卫到御医房那里跑一趟，找许御医，他就知道在哪里有我的替换衣裳。”
戴崇恩前两夜才入宫见了戴贵妃，这会独自一人三更半夜特地入宫来，明显是想跟朱有璧单独说话，意思分明要支开林又树。
关上门，煮上茶，朱有璧主动提起话题：“戴御医有话就直说，你我相识多年，你在宫中尽职尽责，有什么事都可以与朕说。”
戴崇恩浑身湿透，直接就跪下了：“既然皇上开了金口，卑职就大胆直诉。”
“家妹是个恋爱脑，从小仰慕皇上，一心只想入宫为妃，除了皇上，她这辈子就没正眼看过第二个男人，也没有想过要当另一个男人的家室。”
戴淑德始终是他亲妹，亲妹钻了牛角尖，削尖了脑袋非要往一条死胡同里挤到底，戴崇恩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担忧。
戴崇恩劝了多次，妹妹怎么也听不进去，反而越来越执着己见，陷得更深。
这是病，名为“恋爱脑”的不治之症。
作为医者，他是医不了戴淑德这个毛病，但是作为她的亲哥哥，他不能坐视不管。
要让她不至于完全失去一切，假装不知情，任由她继续错下去，无疑是不对的，这才是他挣扎了一天，决定夜访皇宫的原因。
“对于戴贵妃，对于淑德，我有愧疚，也有感激。只是唯独没办法爱她，如她所愿放弃皇后。”
朱有璧对戴淑德有情，并非爱情，也有义，他始终记得戴淑德为他策马扬鞭杀敌，他清楚记得出海招安的时候，戴淑德因他受伤的事情。
除了爱情，朱有璧会给予戴淑德应有的，也会原谅她。
戴崇恩从朱有璧坚定的眼神和话语中，得到了这样的保证，才放心说出来：“那晚去探望家妹，我趁她不备，为她诊脉了，并无喜脉征兆。”
也不知是身上雨水渗透的冰寒，还是预料这番话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戴崇恩浑身颤抖，朱有璧扶起他，把热茶送过去。
“就如戴御医所说，淑德她对我一番情真意切，非我不嫁，她心里着急想要为我诞下龙种，再加上石太医年轻，经验尚浅，在初期诊断错了，情有可原。”
朱有璧连台阶都帮戴淑德和石启明安排好了，戴崇恩与他从小玩到大的，熟知他的性格。
朱有璧只对所爱之人宽厚包容，凡事不计较，对于其他人，并非如此。
“皇上英明，这件事能否交给卑职来处理？我会好好劝说她，让她向您说明真相，解除误会。”
把戴贵妃怀有龙种一事当做她执念的错觉，再加上一位经验不足但忠心为皇家血统着急的小太医，朝臣们虽然会骚乱，也不会过分追究。
毕竟，戴贵妃也是戴将军的宝贝女儿，朝臣们还是有所顾忌，哪里敢像对待徐仁慧那样大喊“废后”。
“戴贵妃那边，就有劳戴御医，希望能够顺利解决。”朱有璧说着又皱眉叹气，“不过，戴贵妃怀有龙种的事只是一场乌龙的话，要册立她为新皇后，恐怕就行不通了。”
“皇上不是对皇后一心一意吗？”戴崇恩满头雾水，他以为皇上绝对不会废后，除了徐仁慧，他不会考虑任何女人当他的皇后。
徐仁慧被召入宫，皇上无视亲妹戴淑德，无视国公掌上明珠林贵妃，满心满眼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宫里宫外不少人都偷偷写着皇上皇后的爱情故事，以诗歌、歌舞、小说传颂他们的爱情故事。
戴崇恩在市集偶然听到说书先生讲述他们爱情故事，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在宫中近距离磕这对cp，时不时亲眼目睹他们恩爱甜蜜的画面，戴崇恩才开始相信爱情。
要是皇上真的废后，另立新皇后，戴崇恩就不相信爱情了。
“我对她当然是一心一意，不管她是不是皇后，我都只爱她徐仁慧一人。她入宫的时候，不情不愿，委屈她做了这么久的皇后，终日为后宫大小事务操碎了心、劳碌奔波，这次让她在冷宫歇息，我看她心情挺好的。”
皇上并不是不爱皇后了，而是找到了真正爱她的方式，不是让她母仪天下，把她推到那个位置上面承担压力和劳累。
“只是，皇上在这时候另立皇后，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中伤污蔑皇后勾结海贼滋生事端的谣言？”
朱有璧从容一笑，摆摆手：“戴御医只管去处理好戴贵妃那边的情况，废后、另立新后和污蔑皇后勾结海贼这两件事，朕已有对策，一箭双雕。”
戴崇恩不解，只是莫名心惊胆战的，有一种不祥预感，总觉皇上这一箭要射中的雕，不只是迪安。
林珠珠自告奋勇要为他分忧，负责盯着迪安，过了好些日子也没有从迪安口中打听出几分情报，反而跟迪安关系越来越好。
徐仁慧早就怀疑宫中有妃嫔有异心，朱有璧为了替皇后分担，让人四下打听过，林珠珠嫌疑最大。
后宫不少妃嫔、秀女都是为了入宫躺平养老，朱有璧是知道的，尤其是那些在他扬言只爱徐仁慧一人后，还挤破头进宫来的女人们，一个个另有目的。
有人是听说后宫有一位勤劳睿智、慈爱善心的好皇后，不仅会把她们的小日子打点的周到，还会跟朱有晴公主经营生意丰实国库，只要入了宫，就能过上逍遥自在滋润的好日子。
有人则是不愿意嫁人生子，听说皇上独爱皇后，对其他后宫佳丽不屑一顾，正眼不看，晚上从来不用侍寝，留在宫外总被三姑六婆、媒妁之言追着逼婚，便想方设法入宫来避难的。
林珠珠与这两者又不同，一看就不是来宫里混日子养老，更不是来躲避催婚的。
多少妃嫔从精神上拒绝皇上的宠幸，全心全意当皇后皇上的爱情支持者，立场鲜明，行动上还是比较收敛的，只有林珠珠一开始就跟皇上划清界限，故意在寝宫院子里种了朱有璧过敏的花树，还当了后宫第一个明目张胆养猫狗的人。
林珠珠是为了与某个人亲近才入宫，她在宫中的全部理由都是那个人，她离宫的时候不需要带走金银珠宝，唯独不舍得跟那个人分离。
对自己和徐仁慧的感情，朱有璧曾经也是当局者迷，还任性地想利用戴淑德来刺激徐仁慧，让她对自己敞开心意，表达更多爱意。
试着旁观别人的爱情，当了一回旁观者，反而思路清晰，一下就弄明白了林珠珠真心所向。
林珠珠这个国公之女为了追爱，真是豁出了一切。
朱有璧佩服她的勇敢无畏，趁此机会，要是能如愿一箭双雕，实现林珠珠的心愿，自然也能化解徐仁慧面临的危机。
只是，废后诏书一出，变数纷纷，朱有璧首先担心的就是徐仁慧不信他，担心林珠珠豁出一切去爱的男人不能勇敢面对，更担心何永澈赶不及在最佳时机入宫。
朱有璧承认自己是心急了，心急要向徐仁慧表现自己，要让她放心将未来交托给自己。
“恋爱脑真是害人不浅，虽然，我也没有资格嘲笑她们任何人。”戴崇恩退下，朱有璧展开废后的诏书，若有所思地感慨。
收起废后诏书，他又打开重新立后的诏书，提起笔，轻轻蘸墨，笔尖悬在纸上半寸一晌，最终决意似的，长出一口气，坚定地一气呵成写下“新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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