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别扭
柳书芸一直觉得日子可以就这样安逸过去，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她才知道在纪茫这里的自己仍是摆脱不了在付朝那里的命运。
这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夜晚，纪茫显然是喝过酒的，整个人晃晃悠悠来到玄关处，柳书芸还没靠近就闻到浓重的酒味，柳书芸将纪茫扶到沙发上躺好，又拿了个垫子让纪茫的脑袋和脖子舒服些，粉色的毛毯包裹纪茫，虽是与纪茫西装革履气质格格不入，但好在可以保暖。
柳书芸正端着一杯温水，听见纪茫很清楚的叫了一声：“林程。”
纪茫还说：“我想吃面条。”
之前不是不吃面条吗？
柳书芸虽是狐疑但也很快去做了一碗面。
“纪总？”柳书芸轻轻碰了下纪茫的胳膊，小声喊着。
纪茫似是十分艰难睁开眼皮，映入眼帘是一碗热腾腾的面。纪茫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僵住的身子仿佛隐喻风暴，左手一挥，清脆的摔碎声回荡在客厅。
滚烫的汁水飞溅，柳书芸的脚踝瞬间涌起水泡。纪茫那一下似乎使出了此时的全力，眼神不过凶狠几秒，很快闭眼，软趴趴睡过去了。
柳书芸先用冷水简单处理了下脚踝，将客厅温度调好，然后去整理好残骸，半个小时后，一切恢复原样。
别墅里只有纪茫温柔的呼吸声，还有柳书芸激烈跳动的心脏。
此时，别墅的静谧便是柳书芸的沉默。
果然，自己始终都逃不过这个命定的身份。
第二天，纪茫并没有想起和提起一点儿关于昨晚的事，柳书芸也丝毫未表现出来。
晚上纪茫并没有回来，刘姨正收拾着餐桌，柳书芸也帮忙处理，二人一同留在厨房，刘姨洗碗，柳书芸就在旁边接碗然后摆放好。
“刘姨，您说我是不是找一份工作会好点？”
“书芸，这说的什么话？”刘姨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不是在家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出去工作啊？少爷知道吗？”
柳书芸摇头，眼神坚定：“刘姨，我想您是真的误会我和纪总的关系了。其实我就是纪总的一个小员工，帮纪总做饭和打扫别墅而已，并不是您认为的多亲密的关系。”
“我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我看着你们两个多甜蜜啊，那眼神跟什么一样。”
“没有的事，真的只是很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书芸，是不是少爷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纪总对我很好，但我也总不能在别墅里麻烦纪总不是？”柳书芸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一直没怎么出去看看过。”
“那可以和少爷商量一下的。”
“我就是怕纪总不同意。”
“应该不会的，你厨艺好，就做些少爷爱吃的菜，然后说几句好听的话，少爷不可能不同意。”
“好听的？”柳书芸想了想，不太理解，问：“是换个好听的称呼吗？还是什么意思？”
刘姨也斟酌了下，说：“其实就是撒撒娇，少爷这人啊，经不起女孩子撒娇。但书芸你要是做不来的话，换个称呼说不定效果也会很好。”
“那换个什么称呼呢？”
刘姨瞬间回话：“反正不能再叫纪总，太生硬了。”
柳书芸又在脑子里过了很多称呼，有些紧张道：“叫阿茫？这个可以吗？会不会太亲密了些？”柳书芸真的不知如何称呼纪茫的好，叫“纪总”既不适合这栋充斥休憩的别墅也太显生硬官方，叫“纪茫”又显得不尊重自己的上司纪茫，所以她脑子里才冒出“阿茫”这个称呼。母亲说对亲近熟悉的人可以这样叫，以前的好多邻居、朋友都叫她阿芸，或许这样可以拉近些和纪茫的距离。
“可以啊，这个太可以了，我现在还没听过女孩子叫少爷这个称呼呢。叫的声音甜点，再撒个娇，语气软，少爷肯定会同意。”
刘姨笑，柳书芸心情也愉悦了小半。
柳书芸鼓起勇气那天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纪茫一直在为和付朝竞标而忙碌，眼下，竞标成功，回来的勤快，心情也看着好。
柳书芸做了一桌纪茫爱吃的菜，将别墅收拾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又激动又紧张，一想到马上可以出去，柳书芸又不禁露出笑容。刘姨给柳书芸帮忙鼓劲后就离开了，留给纪茫和柳书芸富余的二人空间。
纪茫夹起一块肉，柳书芸问：“纪总，要不要喝点红酒？”这是明淼之前教给她的，在男人醉酒微醺时，目的更容易达成。
纪茫略微惊讶地看了眼柳书芸，毕竟平时吃饭柳书芸是半句话都不会说的，想来也是看到了自己竞标成功，给自己庆祝。他点头，柳书芸迈着雀跃的小步子从地下室拿了一瓶红酒，柳书芸对红酒并不敏感，反正是随手一拿。倒好酒，柳书芸乖巧地坐在纪茫旁边，待纪茫吃完擦嘴，柳书芸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撒娇甜美的嗓音：“阿茫。”
纪茫仿如雷劈，脸绷的很紧，嘴死死抿着，他眼神一暗，许久不见的狠戾爆发：“你叫我什么？”
柳书芸不知纪茫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开口，纪茫瞬间起身，柳书芸僵着身子。
纪茫掐住柳书芸的脖子，吼叫：“为什么？！我都要忘记她了！为什么？！”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选择和林程别离，同过去的自己和解，为什么又要唤醒他不甘和痛苦的记忆？！
桌上的残骸如同纸屑一般被纪茫大手一挥，通通落地，纪茫双眼猩红，也不知是酒精还是心里喷涌的恨意，将柳书芸的半身用手臂死死压在餐桌上，盘子碎裂的声音惊吓到了柳书芸，但更让她害怕的是眼前快至她于死地的纪茫。
渐渐微弱的呼吸，惨白的脸，纪茫从怒火之中抓住了一丝清醒，他肯定柳书芸去查过他的曾经，至少八九不离十，厌恶情绪上头，他狠狠甩了下柳书芸，抛下一句：“你还不配这样叫我，滚！”
说着自己抓过沙发上乱扔的外套出了门，关门声很重，砸进了柳书芸的心里。
纪茫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在柳书芸心里，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称呼，柳书芸整理了思绪，复盘方才的情景。柳书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这是林程对纪茫的称呼？刘姨说过纪茫专情念旧，自己也是知道些的，或许，有的东西是自己玷污了。
柳书芸脑里突滑过纪茫醉酒那天，除却林程二字，还有情侣间甜蜜的昵称，纪茫说阿程，纪茫说我想吃面。
柳书芸奇怪自己为什么有一丝难过，她和纪茫本就身份悬殊，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不过是纪茫的施舍，自杀被救是，酒吧伸手是，别墅打工是，看荧光海是，暧昧共处是。她以为听了有关纪茫的种种，以为自己可以侥幸被好好对待，以为纪茫会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好感在，眼下全是被自己这一句话败光了。
纪茫是不缺女人了，心里也是有人的，自己不能而且也不应该产生心动的想法。柳书芸在付朝那里已经犯了一次错，怎么还能再摔跟头？柳书芸摆摆头，将混乱、不该有的想法通通甩出脑外，手指颤抖地轻抚了下脖子，柳书芸小声一嘶，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将地板收拾好，洗完澡敷完药就准备睡觉了。
柳书芸睡不着，柳书芸觉得很冷，在温暖包裹的被子里，这份刺骨的寒意在四月份实在少见，一秒钟将她整个身子都冻住了。
纪茫出了别墅就直冲冲跑去了凌珏那边，什么话也没说，抢过凌珏才开瓶的酒就干了起来。明淼在酒吧处理一个小姐和客人的事情，明早才回来。凌珏也没问纪茫，两个人一起醉酒到天亮。都是一喝就断片的人，两个人再醒已经日上三竿。
零零碎碎的记忆涌来，纪茫脑子里就回荡了几句凌珏骂他的话。
“纪茫，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人家柳书芸都这么主动了，你他妈直接上不就行了吗？”
“林程他妈有什么好的？！不是我说你，你他妈能不能争点气？！”
凌珏脑子里也冒出几句话。
“纪茫，你他妈能不能别跟个孙子一样？！爱就爱，好就好，说不爱就他妈不爱行不行？！”
“就你他妈对柳书芸做这事的时候，你他妈的林程说不定都跟人家上床了！”
“矫情些什么呢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非对林程要死不活的！丢不丢人？！”
凌珏表情僵硬，缓缓说：“纪茫，那个，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儿吗？”
纪茫摇头，又在凌珏给了一个放松的脸色后默默点头，语气无辜单纯说：“你好像骂了我。”
凌珏尴尬万分，随后露出畅快的笑容，手臂搭在纪茫肩膀上，“怎么会呢？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交情，我凌珏什么时候骂过你啊？是不是？”
纪茫不理凌珏，凌珏又开始叽叽喳喳为自己辩解，门被重重摔开，给床上的两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明淼端着一盘草莓，边吃边盯着两人，表情之中透露漫长的无语，“醒了？”
凌珏乖巧点头。明淼翻了个白眼：“我凌晨回来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凌珏摇头，挤眉弄眼地想从脑子里抠出些什么。
“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哭的狠。”明淼闭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在纪茫和凌珏茫然的目光里，说：“凌珏，你知道你昨天拉着台灯拜把子吗？”
不等纪茫和凌珏说话，明淼摆出大家长的姿态：“赶紧起床吃饭了，磨磨唧唧的。”
说着就走，凌珏追着喊了一句：“知道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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