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克己一刀

五人到石壁前，各自掏出随身所带的千丈令，往石壁侧面一个缺口中投入。过不多时，石壁忽而向上打开，原来是一道石门。石门后迎出来两排数十个黑衣蒙面之人，皆是扬刀在手，威风凛凛立于道路两旁。五人依次自石门进入，在暗黑的隐秘小道中弯弯绕绕一阵，眼前景色忽然柳暗花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展露眼前。

        大厅正首，泰然端坐着一个黑袍男子，脸上戴着雕花面具，看不清面貌，眼神却极凌厉，露出一股威严气势。惊宇、长风早已立于一旁，龙一、凤三、麟四则跪倒在地，毕恭毕敬齐声道：“师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千丈崖万寿宫的宫主，复姓司徒，单名一个骏字。司徒骏见凤三伤重，龙一手中仍有孤鸿宝剑，登时勃然大怒。未见他动身，龙一已被重重一脚踢翻在地，汹涌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本座说的话，如今已经不管用了吗？孤鸿剑为何还在你手上？”司徒骏厉声喝问。

        这一下踢得好不厉害，龙一挣扎半天方在地上重新跪好，却仍是一言不发。

        凤三忙道：“师尊……”话还没说出口，脸上已被打了一掌，亦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废物，都是废物。你还想替他求情？本座如今还要看你的脸面不成？黑鹰，鞭刑准备！”

        大厅宝座之下，一黑衣老者俯首作揖，闷声道：“宫主，铁虎帮中，若不是龙一以孤鸿剑在手，以一敌百，凤三只怕已经丧命。念在他救凤三一命的份上，黑鹰斗胆向宫主求情，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司徒骏冷嗤一声，道：“黑鹰，你虽在铁虎帮隐藏多年，那日的情形却也瞒不了我。这废物既有孤鸿在手，仍让凤三负伤，更是无用。今日只行鞭刑，已是留了情面，谁再求情，与他同罪！”

        原来黑鹰不是别人，正是铁虎帮中的庞管家。他本是千丈崖九使之一的黑鹰使，潜伏铁虎帮数十年，为千丈崖探听江浙一带的风声。如今铁虎帮灭，黑鹰功成回宫，被司徒骏留在宫内听令。

        当下，黑鹰听宫主已经怒极，不敢再劝，当时传下令去。不多时，七名黑衣弟子上来，手中各执一条铁鞭。此鞭并非寻常铁鞭，鞭上铸有密密麻麻的铁刺，远远看过去便如一条巨型蜈蚣一般。

        七人在龙一身后站成一排，严阵以待。龙一脸色淡漠，不等黑鹰吩咐便自行解开上衣，露出伤痕斑驳的后背，一条一条的旧疤爬满后背，密密麻麻竟看不见一块好肉。

        黑鹰顿了一晌，下令道：“行刑。”

        “刷——”

        长鞭甩动，一道道银光在龙一后背落下，片刻间便已血肉模糊，叫人看得极为不忍。龙一却始终跪地不动，脸色极是平淡，要不是嘴角涌出血渍，丝毫看不出是在受刑。

        “刷，刷——”

        脆亮的声音一声一声不歇，龙一依旧不动，脸色渐渐惨白。凤三、麟四看得极为不忍，想要求情，却都不敢，只能任随长鞭一下接一下地落在龙一后背上。

        就这样打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司徒骏依旧冷着脸，不肯喊停。龙一的脸色已苍白如纸，终于体力不支，两眼一阖倒在地上。

        凤三早已两眼含满热泪，见龙一被生生抽晕过去，连忙跪倒在地求道：“师尊，大哥也是为了救我，才将孤鸿剑留在手中的。如今罚也罚了，请师尊饶了他吧。”

        “哼！”司徒骏脸色铁青，右手一挥，七人得令收鞭离去。这一挥手，露出一只残臂来。原来司徒骏右手手掌不知何故竟被齐齐斩下，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手腕，叫人瞧得好不吃惊！

        “一群废物！”司徒骏怒斥一声，拂袖而去。

        凤三感恩戴德，磕了好几个头，连忙叫人将龙一抬到房间去，麟四则去往他兄长麒二房中。麒二所掌管的麒宗又称药宗，专门负责炼制各种独门秘药，同时负责研究江湖上各种毒药的解药，凤三在铁虎帮以飞镖、短刀分别伤了杨展琴和柳川音，上面的毒药便出自麒二之手。

        这麒二乃是麟四的亲哥哥，兄弟二人自幼父母双亡，被司徒骏偶然发现，带回千丈崖收养至今。麒二本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不忿自己比龙一年长，入千丈崖的时间也更长，却要居于其后，平素便处处与之作对。

        麒二视龙一为眼中钉肉中刺，可对麟四，这个他当世唯一的一个亲人，却极是爱护。眼下麟四央求他拿出疗伤好药，他虽恨不得龙一呜呼毙命，却也拗不过他，将秘制的金疮药给了许多。麟四凤三为龙一细心上药不提。

        在宫中休养几日，又吃了许多疗伤滋补的好药，凤三身上的伤也好了十之八九。龙一却因后背尽烂，虽然内服外敷都用上了，见效却还是慢，过了半月有余倒也可以下床。

        这一日，司徒骏叫来黑鹰和龙凤麒麟四人，开口便道：“龙一，如今罚也罚了，你私藏孤鸿剑的事本座不再追究。只是你要知道，当初本座派你以孤鸿剑去杀冯铁虎，便是为了泄露此剑踪迹，引发江湖各派争抢。你听令杀了冯铁虎，遗落了千丈令，孤鸿剑也名正言顺现身，却为何不顺势叫他们把剑夺去？”

        龙一站在座下，半天才道：“铁虎帮中，有周白隐、杨展琴等高手在场，即便我丢下宝剑，也势必叫他们收去，无法引起争端。”

        司徒骏笑道：“你倒有理。依你所言，后来你和凤三逃离铁虎帮，孤鸿剑被卓鼎天抢走，为何又追了回来？”

        龙一心中一震，没料到司徒骏连这件事也知道，想来定是麟四怯于他的威严私下吐露。

        “师尊有命，明年灵雀大会，要我攻上七重阁顶层，若无孤鸿剑在手，龙一只怕难以完成使命”

        司徒骏哈哈大笑，讽刺道：“你以为有孤鸿剑在手里，你就能打到七重阁第七层吗？不自量力！”

        龙一一言不发。

        “罢了！事情已经过去，本座既往不咎。前几天金算盘递来一桩买卖，有人出五万两银子，买崆峒派掌门徐延风的项上人头。本座便将这将功赎罪的机会给你。你此去崆峒山，一则取徐延风性命，二则趁机送孤鸿剑出手，明白吗？”

        龙一心中激荡，眼中却依旧阴冷：“龙一明白！”

        司徒骏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本书，扔到龙一面前。

        麒二眼尖，大叫道：“盘龙掌的掌法和心法！”

        众人瞧见那书皮上写着“盘龙掌掌法”和“盘龙掌心法”的字样，皆是沉沉不语。

        司徒骏道：“这套盘龙掌，乃是根据武当绝学八卦掌演化而来，老宫主曾经花费数年时间，潜心钻研八卦掌的心法内功，不断的试炼修改，并与我千丈崖的武功融会贯通，方有此功。只是当年老宫主走得突然，只留下了心法，掌法却未及留下。这几年，本座派麟四跟踪朱清，偷学掌法，麟四不辱使命，总算于上月将全套八卦掌法学来。如今心法掌法俱在，本座命你三月内将此掌练成，听明白了吗？”

        龙一眉头一皱，心中竟莫名有些抗拒，却还是颔首道：“龙一领命！”

        麒二嫉恨不已，忙道：“师尊，龙一已将凌霄七剑练会了三剑，武功已是不俗。如今又有此精妙武学，弟子也想学习一二，还请师尊允许。”

        司徒骏冷道：“你天资不足，给你三年也未必能练成此功，休要逞强，坏了本座大事。”

        麒二面如土色，还要争辩，话还没说出口，已被司徒骏一掌打翻在地，当下咳血不止，不敢再多嘴，两只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司徒骏消了气，吩咐四人下去，对黑鹰道：“如今的江湖太过平静，纵是孤鸿剑再次现身，我看也未必能搅起多大的风浪。”

        黑鹰拱手：“宫主妙计，黑鹰洗耳恭听。”

        司徒骏嘴角爬上一丝笑意，道：“冯铁虎如今已经死了，看样子，楚云天也该现身了。”

        黑鹰想了想，笑了起来：“宫主英明。这冯铁虎无端被人索命，成了我们千丈崖的买卖，乃是因为他发现了楚云天的踪迹。如今冯铁虎既已身死，买凶之人更加蠢蠢欲动，再加上咱们从中作梗，叫克己刀暴露在江湖之中，必定引发各派争抢！孤鸿、克己均现江湖，这潭死水再想平静，却是不能了。”

        “黑鹰使深知我心。”司徒骏说着，眉眼处笑了起来。

        “是宫主高瞻远瞩，思虑周全。不过……”黑鹰陡然停了下来，瞥了司徒骏一眼，继续道，“属下心中有一疑难，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徒骏笑脸一怔：“说来听听。”

        黑鹰拱了拱手，道：“千丈崖自老宫主创立起，便只是买卖人命，从不涉江湖恩怨。如今宫主为千丈崖有所谋划，黑鹰自是鼎力支持，愿效犬马之力。只是属下不明白，江湖之大，宫主为何要与那不涉江湖纷争的灵雀山庄为敌？”

        一听这话，司徒骏的双眼便骤然阴冷万分，透着雕花面具射出寒光凛凛。黑鹰心中一怔，忙道：“属下僭越，请宫主息怒。”

        司徒骏却摆了摆手，道：“黑鹰自本座父亲在时，便为千丈崖效力，多问一句也是应该。只是本座与这灵雀山庄实有大仇，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本座筹谋多年，一不为独步江湖，二不为富甲一方，只为掀翻七重阁的阁顶，才能将我心中疑惑探个究竟！不达此愿誓不罢休，即便死了，也要死不瞑目。”

        黑鹰听得脸色怔怔，不敢再发一言。司徒骏却突然笑了起来，道：“你既问了我，我也问一问你。你可知什么人要买徐延风的命吗？”

        黑鹰颇惊慌道：“买凶之人的信息，向来是千丈崖的头等机密，属下自然不知。”

        司徒骏笑了笑，道：“想要徐延风性命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座！”

        黑鹰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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