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被梦魇骗了的事，虽然也有, 但只是占了一小部分, 因为我也知道这不能全都怪你。”关翊常道, “我生气的是, 你不把自己当回事。”
说着，关翊常将笑容收敛起来, 一双金眸在在场的刀剑付丧神跟式神们身上扫视了一圈。
“记忆才刚想起来, 但也只是有关你们, 还没找回来的式神们, 我依旧是没有记忆的，我相信我所有式神, 以及刀剑们, 对我的忠心。”
庞大的记忆没能整理，混乱的穿插在一起, 最深刻的，自然是‘翊常’死亡时的记忆。
关翊常也算是能理解为什么之前他们都不让自己刻意去找回记忆, 甚至有意隐瞒了，毕竟这么庞大的记忆量，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若是我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们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给我当肉盾，将危险留给自己。”
“翊常大人，这是我们的义务, 您……”大天狗听出了关翊常语气不太对劲, 刚想解释, 却被打断。
“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关翊常说，“只是，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上，可以说是背负了我的一条命。”
“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相当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笑一声。
“岂不是相当于，再杀我一次吗。”
式神跟刀剑们的脸色苍白了一瞬。
关翊常这句话对他们的冲击不可谓不大，让他们各自想起了相应的场景。
“那么，翊常大人您是在警告我们吗？”红叶低头，指甲掐进了掌心，“可是，您要知道，若要为了保全自身而使您受伤，我等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不不，警告什么的，怎么可能。”关翊常失笑，“我只是想让你们不要那么拼命，尽力不要让自己受伤，因为我会心疼的。”
虽然几乎没有人能伤到这群大妖怪跟付丧神。
但像是希这种类似吸血鬼的体质，是伤得越重，战斗力就越高的，因此战斗的时候想要不受伤基本不可能。
即便他的自愈能力也很高，可受伤了还是会疼的吧。
“所以，不要再这副表情了。”关翊常再次摸了摸小白的头，“我已经原谅你了呀。”
小白紧抿着唇，泪水不停的滚落，他抬手将脸捂住，声音颤抖：“……是。”
下一刻男人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狐狸。
“翊常大人，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吗？”狐狸的声音软糯，像是什么也没有生。
“安排，对了，”关翊常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走到了庭院里的那颗樱花树下，无数的许愿签系在了枝桠上，随着轻风微微摆动。
但他却没有去碰那些许愿签，而是将手贴在了树干上。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呢。”关翊常说着，“其实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吧？”
“……！！”
无论是付丧神或是式神都没有出声音，关翊常没有转头，却已能大致猜出他们脸上的表情。
“差不多该出来了吧，杝。”
他的声音平静。
话音落下，却是没有什么事情生，刀剑跟式神们听见关翊常唤的那个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喊谁。
然后，渐渐起了风，风刮得越来越大，那颗樱花树被风吹得摇晃的厉害，花瓣像雨一样落下，连视线都被遮蔽。
‘我就知道，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翊常。’
一道声音在庭院里响起，听不出来源却又无比空灵。
“什么人！？”药研藤四郎厉喝出声。
“不，等等，这个声音是……”三日月宗近抬手拦在了药研藤四郎身前，微微眯起眼。
“是，‘树’吗。”荒面无表情。
关翊常将额头抵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精神进入了刀剑跟式神们都看不见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什么也没有，他站着，感觉有一双手温柔的在自己脸上抚过。
‘辛苦你了，翊常。’
只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身形，那道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快要满满溢而出的温柔。
在世界还不是世界，就连概念都还未成型的时候，‘天’就已经存在了。
这个开始，几乎与其他所有的神话传说故事一样。
‘天’觉得寂寞了，便栽下了一颗‘树’。
‘树’被赋予了生命跟意识，成为了世界的根基，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世界，就这么无限的伸展了出去。
在这之后，‘树’支撑着所有世界，又无法驱散‘天’的寂寞了。
接着，‘天’又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生物了。
于是天麒麟诞生在了‘树’下。
天麒麟非常懵懂，他能够依赖的，只有‘天’跟‘树’，很多时候，他也只是卧在‘天’的身边，不知时间的流逝。
‘天’大多数时候，只是摸着他，抱着他，不怎么说话，跟天麒麟说话，教导天麒麟的，只能是‘树’。
天麒麟学得越多，问题也就越多，然后就对存在的意义，也就是价值产生了疑问。
‘树’告诉他，那就是爱与奉献。
找到一个深爱的对象，然后为对方奉献出一切。
这是灾祸的开端。
不，是究竟是福是祸，如今也不能判断。
价值观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靠自己形成，天麒麟被‘树’灌输进的价值观，会扭曲，变得极端，也是理所当然的。
翊常第一次降世，‘天’并没有多大反应，因为他知道翊常必定会回到自己身边，他那时的心态，大概就跟放任孩子出去玩一玩，等碰壁了就会乖乖回来的心态差不多。
‘树’那时，也是对翊常多有放任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错误。
随后，翊常果然回来了，在无数的世界里，无一例外的被人类或是妖魔现了身体的秘密，被残忍的对待，全都死掉了，自然就回来了。
然而经历了惨痛教训的翊常，并没有醒悟，反而是以为自己没有做好。
一定要找强大的人或者妖怪，弱小的，是不能证明他的价值的。
翊常想要第二次降世的时候，被‘天’阻止了。
因为天麒麟降世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其中的意识被分成了无数个投入进同样无数的世界中，只有所有的意识都回归了，翊常才能真正回来。
但凡有一抹意识未归，在他身边的就只是一副躯壳。
‘树’是‘天’栽下的，虽然不能够直接控制世界，但却能够施以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若是天麒麟降世，他是不能够掌控对方归来的时间的。
也就是说，一旦天麒麟降世了，‘天’能做到的，就只能等，就算能影响世界，加快等待的时间，但同样要等。
这一点是‘天’之前没有想到的，所以天麒麟想要第二次降世，被他拒绝了。
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违抗自己吧，便被翊常找到了机会。
‘天’不可能将‘树’砍掉，因为‘树’是世界的根基，要是‘树’不在了，翊常就再也找不到了。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呀，翊常。’
那道温柔的声音对关翊常说。
关翊常相当于树干，是最主要的，天麒麟最后的一抹意识。
他这次能够第二次降世，并且到现在都没有被‘天’抓回去，‘树’的功劳很大。
‘树’是支持他的，就算再艰难再残酷，那也是成长，‘树’不希望他就这么长久的被‘天’困在身边，而是希望他能够自由。
式神们，在接受了天麒麟的血肉之时，便会瞬间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知晓翊常所遭遇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天’的指使。
其中有一些性格比较激进的，可能当场就会狂了，因此，便是‘树’去进行引导，让他们去等待翊常的召唤。
刀剑则不同，是翊常自己以幻境的形式前去告知的。
不然就算是能够在翊常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活下去，在十几年前再次遭遇分离的时候，也肯定都撑不下去了吧。
而对‘天’来说，十几年前的那个时候，没能成功将翊常带回去，也出于他的意料。
‘我很担心，翊常，我怀疑他会以另外一种我们预想不到的方式来带你走，你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
关翊常道。
如果‘天’降世的身份准备好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没理由他会认不出来。
那种压迫感和不容人质疑的态度，一直都是那么强硬，就算是找到了他，大概也就是会想办法将他杀死吧。
如果‘天’成功了，那么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的就不是自家的天花板了，那时候他已经回到，并且被永远的困在天麒麟的躯壳里了。
‘听好，翊常，你之前，以及接下来，都顺其自然就可以了，既然我在你面前现身，就必定将他惊动，原本你召唤出式神就有想起真名这一限制，现在却连召唤都不可行了。’
‘你应该多少也猜到，那些许愿签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你听了可能会有点恼怒，但那只小狐狸在之前告诉你的东西，所谓完成许愿签就能获得能量进而召唤的话，全部都是我告诉他的，也就是说，是假的。’
“假的？！”关翊常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可是我的确是……”
‘召唤的通道是我开启的，所谓的许愿签，也只是引得你去往相应的地方，想起式神的真名，并回收你的刀剑。’
而那些刀剑付丧神与被送回原本世界的式神不一样，他们被翊常变回了刀剑本体，在‘天’的干涉下，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既然收集能量什么的都是假的，我……”
‘不要急，翊常，我之前说了，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可以了。’‘树’的声音依旧温柔，将关翊常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安抚下来。
‘你现在已经觉醒得差不多了，作为天麒麟该有的能力也已经有了，之后，就去寻找气运之子吧。’
“气运之子？”
‘时常都会有这种人，站在世界的中心，身上的气运生来就比别人要多，也就是世界的宠儿。’‘树’解释道，‘你的式神，我已经将他们全部都引导到这个世界了，只是，若是你不能找到他们，不能唤出他们的真名，他们便无法彻底在这个世界落足。’
也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存在’，没有人能现自己，自己也无法动弹。
以这种状态等待着，心怀着不知是否真实的希望，哪怕是大妖怪都应该不会好受。
‘式神们大多都会在气运之子身边，只有这样，才能隐瞒过他，而在这途中，刀剑们也必定会回归，不要担心，翊常。’‘树’再次说道，‘不用担心，你自己，会知道怎么做的。’
声音逐渐远去，像是浓雾缓缓散开一样，慢慢消失。
“等等，杝！我还有问题没有……！”
关翊常像是猛的惊醒一般睁开眼睛，现自己正站在庭院里那颗樱花树前，风已经停了，除了地下铺满了的樱花花瓣，就宛如什么都没有生。
他知道，虽然刚才像是跟杝谈了很久，但其实在现实中，过去的只不过是一瞬。
关翊常叹了口气……
顺其自然，吗。
说的容易，但要真正实施，也不简单啊。
“没事了，杝已经离开了，他只是，来找我说一些事情而已。”他转身对着惊疑不定的刀剑和式神们说道。
气运之子，要去哪里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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