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节 凄风苦语
然而，就在三人林中密谈之时，远远的一双阴森眸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原来，墨龙卫值守的几人见三皇子车队赶到焚尸地点，悄然而退，回到菩提庙中，将三皇子发现焚尸地之事禀告，燕不归担心事情败露，立刻带人赶往查看，吩咐众人守在林外，自己孤身一人，凭着一身隐匿身形气息的功夫，将这林中后来之事看的一清二楚。这燕不归的隐藏之术也是高绝，竟然连关海山都瞒过。燕不归见翠珠连夜往沧海城方向而去，立刻闪身出了杏子林，吩咐手下截杀翠珠，可怜那翠珠就此丧命，且死无葬身之地，被野兽飞禽分食，无人知晓，直到十余年后才真相大白。
李若昀见翠珠走远，回身看着关海山，问道：“师父，如今徒儿前后已无去路，便跟随师父，习得师父绝技，期望有朝一日能报得血仇，为师父取那龙涎香。徒儿敢问师父，如何回复我那大哥?”关海山微微一笑：“此事还要你受些苦楚。”说完突然出手，不知何时，那关海山双手之上竟多了一双火红的金属拳套，拳套手背三根龙牙倒刺，划在李若昀胸口，顷刻间蟒袍被划出三道血口，鲜血染红了李若昀胸口，李若昀反应不及挨了这一下，吓得后退丈许，惊讶的看着关海山，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尸身，那大哥李若盘是断然不敢让人带回，这一件血衣便是证明，李若恒决然想不到，号称杀人无数的乾坤万毒手关海山会放过自己，还将自己收为关门弟子。
于是强忍疼痛，说道：“师父，为何这般，我脱下衣物，在那血水中浸泡不可吗？”关海山白了他一眼，一边取来他衣物换上，边给他上药一边说道：“你在宫中生活，难道不知宫中御医手段？别人的血如何蒙骗?”李若昀闻言点点头又抱怨道：“那师父也可提前打好招呼，我做些准备，不至于如今这般惊吓疼痛！”关海山这才实在忍无可忍，近前手指绷紧，崩了李若昀脑门一下，说道：“枉我还说你天资聪颖，你若做了准备，伤口深浅，受伤形状，都会有所变化，就是那鲜血的多少可能都会改变，你真当宫中没有高手，看不出伤情吗？”李若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师父，我那皇子玉牌也是证明，一道拿了给他吧，但如今血衣上的伤口高手定能看出不会致命，这又如何是好？”
关海山有些无奈，不耐烦的说：“痴儿，这伤是不致命，却足以让一个九岁孩童失去知觉，我便告知你大哥，你受伤后晕厥，我将你焚尸灭迹了，至于那阎威一行人，就说跟禁军两败俱伤，剩下几个伤重的，我也将他们灭口。”李若昀听完又开口问道：“师父，如今你要回中州复命，我该何去何从？”关海山见李若昀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与他席地而坐，慢慢交谈：“呵呵，你那大哥巴不得你早死，已有心腹在中州与沧海州接壤之地等候消息，飞鸽传书即可，我怎么会再去中州”？李若昀苦笑说道：“师父，莫不是怕去了中州也被灭口吧？”关海山山闻言立时暴怒而起，指着李若昀骂道：“你小子说什么，我会怕他，哈哈，老子一身本事谁人是对手，老子只是不想再去那是非之地，等你那大哥坐上宝座，取了龙涎香，老子再受累跑一趟，如今还去那作甚，小子再敢胡说，小心我毒哑了你。”李若昀见关海山不耐烦，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徒儿还有几个问题，问完便不再打扰师父，师父刚刚用的何种法术，为何我的禁军守卫全部那般身死？师父，你究竟是正是邪，为何杀人又救人，还有，你说禁军统领是你晚辈，那师父到底年岁几何？师父你究竟杀过多少人啊，咱们的门派又在何处？”
关海山这时彻底抓狂，本要发作，但见李若昀模样，若是不让他清楚，以后还不知道要鼓噪成什么样子，立时按下心头火，平静的说道：“你这小子，刚刚还说是妖术，如今便又成了法术，倒是会做人，那不是法术，是老子的毒，当时见阎威失手，我又不想亲手杀你，便在饮食中下了这万幻极乐的毒药，万幻极乐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没有一丝痛苦，毒却将五脏六腑全数损毁，所以，他们才那般死去。可谁想到你滴水粒米未进，也好，不然为师怎么会有传人。为师这一身功夫，乾坤掌是家门传承，万毒手乃是游历万毒山机缘巧合得来，要说年岁，是比看起来老些，为师六十有五，”李若昀闻言一惊，竟然看着如此年轻。关海山继续说道：“为师一生做事全凭本心，不分正邪，不分对错，不分善恶，所以算不上正道，邪道也不收，你说我算是正邪那一面，至于杀人嘛！为师记不清了，没有成千也有八百了吧！”接着阴森一笑看着李若昀说道：“嘿嘿，是不是个杀人的魔头？”李若昀被他吓了一跳，关海山见李若昀被自己吓到，哈哈一笑继续说：“门派什么的太多牵绊，为师孑然一身，在凉州万毒山庄。这下都告诉你了，好了吧，小子！”
李若昀听完正要张口，关海山立刻吼起来：“小子，莫要再聒噪了，起来，那点伤装什么死，走，回万毒山庄！”说完一把拉起李若昀便要离开杏子林！李若昀见师父要带自己离开，心内悲伤之意涌起，忍痛挣脱，站在那里，满脸肃穆，跪下说道：“师父，待徒儿做完最后一件事”。说完不等关海山应允便朝自己马车走去，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锦囊，松开绳结，那锦囊之中竟是一缕长发，李若昀抚摸着这一缕青丝，原来是母亲的一缕长发，若昀眼中泪如泉涌，口中呜咽：“母亲，孩儿不孝，累母亲无辜丧命，不能披麻戴孝送您一程，更不能为您守孝灵前，如今孩儿便在这杏子林中，凌家爷爷身旁为您立一衣冠冢，待孩儿艺成之日，便手刃仇人，为您报仇。”
说完，面对中州方向跪下，三拜九叩。起身便朝着刚刚掩埋凌家人尸骨的大树走去，关海山见他这般模样，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静静的跟在李若昀身后，见证这孩子的孝悌之心！李若昀来到凌家埋骨之地，在那大树另一侧，七八株杏树对面跪下，轻轻将锦囊放于身旁，双手弯曲，在那花木丛生之地挖掘起来，关海山见李若昀赤手空拳挖掘，本要上前相劝，转念一想便放弃了，站在李若昀身旁，不再出声。李若昀每挖一捧土，口中便哭泣的说一句：“母妃，孩儿不孝”挖一捧土，便喊一句，直到双手血肉模糊，指甲崩裂，挖出三尺见方的衣冠冢，将锦囊恭敬的放入其中，拜了三拜，又一捧一捧将土掩埋，不敢立碑，便捡来花木围绕，点了香烛，跪在坟前，此时，这孩子才放声大哭，那哭声声声入耳，悲凉莫名，即便关海山这般见惯生死之人，心头都似刀割剑刺一般，忍不住眼角含泪。那李若昀几次哭晕过去，关海山实在不忍，等他再次晕厥，抱起这可怜的孩子，自语道：“徒儿，可怜你如今年幼，无法报得血仇，为师定要将这一身本事在有生之年全数传授于你，十年，十年后你定能得偿所愿！”说完施展身法，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杏子林血腥凄苦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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