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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姐妹


施德问了这话,都想掌自己的嘴巴。

        这不是白问吗?

        皇帝陛下对顾宝林都宠爱到这地步了,哪还有不翻牌的道理?

        六宫中人,大多认为这届新秀中头个侍寝的定是刚入宫便封了婕妤的古娉婷。

        倘若不是古娉婷,那便言明,皇帝陛下大约会看在太后和岳家的面子上,翻秦墨馨的牌子,至于这顾宝林,谁曾看在过眼里?

        可便是这众人最不瞧好之人,竟先一步获了恩宠。

        施德正这般想着,便听天子道:“不必了。”

        皇帝说着起身,将药瓶放回桌上,对顾盈盈道:“这几日,你好生在宫里头养脸,待脸养好了,再来见朕。”

        施德闻后,心头咯噔一声,暗道,皇帝陛下这是在玩哪出?

        ……

        顾盈盈领着殿内宫人恭送圣驾,待天子仪仗消失在长甬道后,顾盈盈才敢有所松懈。

        就在方才,连她都以为今夜逃不过侍寝的命数,谁知,临到关头,皇帝却走了,这意料之外的事,倒是让顾盈盈松下一口气。

        一想到兄长是死于皇帝的旨意下,莫论皇帝如何俊美无匹,琴技如何精湛无双,落至顾盈盈眼中,便只有两字。

        “可恶。”

        圣驾走后,翠微宫又归凄清。

        服侍夏美人的宫人们被主子牵连,全数入了掖庭,而夏美人则孤身跪在翠微宫门前,失魂落魄,本尚算秀丽的脸正肿着,上面还留有红掌印,可见行掌锢之刑的内侍手下并未留情。

        待夏美人瞧见顾盈盈时,眼中才得了生机。

        “是我小瞧了你。”

        顾盈盈停住步子,挥退众人,才转身道:“妹妹可听不懂夏姐姐这句话。”

        夏美人恨色道:“听不懂?你早便知晓了陛下身份,却还扮懵懂不知,日日与其相会,事后,竟还让你身边的贱婢在翠微宫散布流言,自毁清白,为的就是今夜引我入局。”

        顾盈盈浅笑道:“你既能看破此局,那便言明,你还不算太笨。”

        夏美人接着道:“还有,我昨夜分明只扇了你一巴掌,可如今,你双颊皆红又肿。定是你回房后,又自扇了数巴掌,就等着今夜到陛下的面前告我的状,你诬陷我便罢,还拿白纱来遮面。我料想你见了陛下后,摆出的定是如今这副与世无争、楚楚可怜的姿态,说你不愿将此事闹大,故而用面纱遮脸。陛下听了,便还真以为你是个心善的弱女子,而我到了陛下心中,便成恶毒之人了。”

        顾盈盈笑着:“你说的是跟真相差不离了,但却有个错处,是你欲害我在先,何以倒怪责起我恶毒了?再来,若无你深夜对我的刁难,我又哪来筹码去陛下面前卖哭卖惨?”

        夏美人听顾盈盈这一说,忽又想起第一夜刁难时,听秋桃说顾盈盈还是老实恭顺的,可到了第二夜,顾盈盈却敢在言辞上顶撞自己,现下想来,顾盈盈那时是故意激怒自己,为的就是那一巴掌。

        她越想越恼,恼怒背后又藏了几分惧意,道:“我定要把此事告知昭仪娘娘,让她知晓你这副蛇蝎心肠,叫其早日将你除去。你若不除,将来后宫必将不宁。”

        顾盈盈大笑道:“刚还夸你不算太笨,怎地如今又这般蠢钝?是你的通风报信,让昭仪娘娘在陛下面前颜面全失、出尽洋相、还丢了协理六宫之机,你以为昭仪娘娘如今还有心思见你?”

        “再来,夏姐姐入宫比我久,待在昭仪娘娘处的日子比我长,自然更知晓昭仪娘娘是个怎样的人。我刚得圣宠,有皇恩庇护,昭仪娘娘自不会傻到在这时对我下手,而你,已是一颗无用棋子。你说,昭仪娘娘会如何对你?”

        听到此,夏美人才知自己大错特错,方才她一心在想顾盈盈之事,全然忘了今夜自己将林昭仪得罪得极为彻底。

        连一宫主位,林昭仪都是说杀便杀,更遑论她一个打入冷宫的小小御女?

        夏美人忙转怒为惧,哀声乞求道:“顾妹妹,顾妹妹,先前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我知晓你是个善心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你,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

        “林昭仪不想留的人,我一个小小宝林,又如何留得住?”

        夏美人抓住了顾盈盈的裙角,道:“你那般聪颖,现下又有圣宠在身,一定有法子救的。”

        顾盈盈奇道:“就算我真有法子,可你对我非但无恩,还有旧仇,我又为什么要救你?”

        夏美人道:“你难道便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说着,她瞧见顾盈盈手上那串佛珠,急中生智,道:“你不是信佛吗?你们佛家不是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顾盈盈叹道:“初时,我也确然没想过要你性命,可是,你扇了我一巴掌。”

        夏美人急得一边自扇巴掌,一边道:“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那时不知天高地厚。”

        巴掌声极是清脆,可见夏美人为了活命,当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的。

        未打几下,那张本就红肿的脸,又鼓胀了几分。

        顾盈盈仅是瞧着,恍若不闻,片刻后,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夏姐姐既这般有诚意,那我不妨告诉你两个秘密。”

        夏美人闻声抬首,目含期盼。

        “第一个秘密,这世上还没有活人敢扇我巴掌。”

        夏美人冷汗顿冒,只因她发觉眼前人好似不是在说谎。

        顾盈盈拨弄起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平静道:“第二个秘密,我不信佛。”

        夏美人一听这话,期盼尽绝,双手松开了裙角,跪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双目再度黯淡。

        她喃喃道:“我不过就刁难了你几回,又未将你赶尽杀绝。”抬起头,指着顾盈盈,恨色道:“我分明罪不至死,可你却用奸计将我推至了这般境地,就因我扇了你一巴掌?”

        顾盈盈平静问道:“罪不至死?你当真能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吗?”

        夏美人理直气壮道:“我未害死过人,自然能。”

        “那高婕妤呢?她又何曾有罪?”

        夏美人心猛地一跳,道:“高……高婕妤遇刺身亡,是她命不好,怪得了谁?”

        顾盈盈笑道:“如果不是你向林昭仪通风报信,高婕妤又怎会遇刺?”

        夏美人惊道:“你那夜果然瞧见了真相。”

        顾盈盈不理会此言,接着道:“林昭仪买凶杀人,是因为她以为高婕妤怀了龙种,可你,明知高婕妤只是凉了肚子,却故意在林昭仪跟前说,高婕妤身怀龙种,胎像未稳前不报太医是为防有人暗中加害,想要闷声发大财。你这招借刀杀人,委实玩得漂亮。”

        夏美人道:“我与高婕妤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害她?这些不过只是你的推测罢了。”

        顾盈盈道:“这便是你最为可怕之处。高婕妤同你无冤无仇,可就因她位分比你高,处处踩在你头上,渐渐地,你便怀恨在心,对其生了杀意。”

        一字一句说至了夏美人心坎上,使得她本红着的脸又白了几分。

        “况且,若你真以为高婕妤是意外遇刺,那你昨夜又怎会在威胁我时说‘难不成你想步高婕妤的后尘’,此话一出,便将你暗害高婕妤的心思暴露无遗了。”

        昨夜,夏美人正处得意之时,一时口快,说出了不少猖狂话,岂知这猖狂话竟被顾盈盈听进了心里去,还当做了罪证。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认道:“不错,是我通风报信。但我也只是想借林昭仪之手除去高婕妤腹中的龙种,并未对她起过杀心,也不曾想到林昭仪竟会下此狠手。”

        顾盈盈道:“不,你动了杀心。我一开始便说了,你是知晓高婕妤无孕的。试想,高婕妤既然本无身孕,就算林昭仪送了堕胎药过去,又有何用?而你,早便料定了林昭仪决计不会只送一碗堕胎药这般简单,亦或者,你道出此事后,又说了些煽风点火的话,才叫林昭仪真正起了杀意。”

        夏美人面露凶光,辩道:“你为何就这般笃定我知晓高婕妤无孕?”

        这回顾盈盈沉默了良久。

        良久后,她轻叹了一口气。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把你当好姐妹。”

        “姐妹”二字一出,夏美人面上的凶光渐散。

        顾盈盈声音极是平和:“我记得初入宫的那日,去主殿向高婕妤请安,高婕妤人随和又友善,刚见面,便同我说了宫里面的许多事。她说自己不受宠,也不擅迎合他人,故而在宫里头,没什么朋友。平日里,就是同你说说话,谈谈心,久了,她便觉这宫里头还有你这个关系近的,可以称得上‘姐妹’二字。她还说,你平日里性子虽骄纵了一些,还有些好高骛远,但心肠却谈不上坏,叫我多忍你几分,让你几分,处久了,便会明白你的好处。”

        “我一个同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外人,都能从此番话中听出她里对你的情意。既然她把你当做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又岂会真有了身孕还瞒着你?可你呢?你却一心认定了她踩在你头上,想要取而代之。”

        话如刀,刺入了夏美人的心,使得她神情变得呆滞,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在这宫里头,哪有什么姐妹,都是利益、利益!”

        顾盈盈低头看她,目中露出一丝怜悯。

        “初时,我以为高婕妤的贴身奴婢玲珑是被林昭仪收买了,所以才会故意离开,留高婕妤一人在池旁,好让内侍动手。可后来,我派人去暴室打听,却得知一件事。”

        夏美人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事?”

        “玲珑受遍酷刑,仍旧一口咬定自己没被收买,是高婕妤亲自下令让她回宫去取披风的。”

        夏美人道:“定是林昭仪拿她亲人性命作要挟。”

        顾盈盈道:“我起先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再一打听,却又得知这玲珑是高婕妤从府上带来的贴身丫环,自幼便无父无母,是高婕妤父亲将她买回了家,伴着高婕妤一道长大的。既然这玲珑是个孤儿,又哪来亲人可以要挟?”

        夏美人听到此,面色又白了几分。

        “唯一的解释便是,玲珑并未被林昭仪收买,而那夜,是高婕妤故意将玲珑支走的。高婕妤早看穿了你的杀意,我料想,她那夜冥冥之中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却不想玲珑随她赴死,便以天凉为借口,遣玲珑回宫取披风,好躲过此劫。”

        夏美人仍摇着头,道:“你胡言,这世上怎会有她这般傻的人?”

        顾盈盈认真道:“对你而言,她不过是块绊脚石,只需虚情假意对之,但对她而言,你便是深宫中唯一的姐妹,是她在这宫里头唯一的光。当这唯一的光都盼着她去死的时候,她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寂寞深宫里还有什么意趣?”

        光?

        记忆中,自己入宫后,第一个遇见的妃嫔便是高婕妤,第一个唤自己妹妹的也是高婕妤,第一个关心她为何深夜哭泣的仍是高婕妤。她们曾一道品茶,一道刺绣,一道面含羞意地谈论天子,也曾一道醉酒,一道画眉,一道啜泣不断地述思家之情。

        深宫之中,几无恩宠,唯有互相扶持,互相取暖。

        明明当初杀意这般坚决,何以此刻却泪如雨下?

        夏美人目光呆滞,摇头不止,忽地,她站起身来,发疯一般,跑进了翠微宫主殿,大力地敲打紧锁着的宫门,哭喊着“高姐姐”、“高姐姐”。

        声音凄厉,满含悔恨。

        只可惜,再大力的敲打,也敲不开早封锁了的门,再凄厉的喊声,也唤不回已逝去了的人。

        最后,夏美人声嘶力竭地倒在了主殿门前,望着天,天上似乎有张脸,正对她笑。

        于是看着看着,她也痴痴地笑了。

        “高姐姐。”

        情真意切,一如初见。

        ……

        “戏看够了吗?”

        翠微宫门外,顾盈盈仍孤身立着,此刻抬头,又见那蒙面男子坐在屋顶上。

        男子道:“这出戏不好看。”

        顾盈盈问道:“如何个不好看法?”

        男子想了想,道:“太悲了。”

        顾盈盈淡笑道:“后宫中的女子哪个不可悲?”

        男子点头道:“也对。”

        半晌后,他问道:“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何要入这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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