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大海
淞凛能有什么东西收拾呢？没有，也就一个装药丸的瓷瓶罢了。
所以当许秋星见他出来之后还是空手时：“……你行李呢？”
淞凛：“家里有衣服。”
许秋星：“你不是说东西没收拾。”
“收拾好了。”淞凛拿出兜里的白瓷瓶，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只有这些药了。
“就一个瓶子？”许秋星挑了挑眉毛，没想到他说的收拾只有一个瓶子，真有这么重要？
“我能看看吗。”许秋星有点好奇。
没什么不能看的，淞凛把瓷瓶递过去，然后他就听到了她的惊讶声。
“哎，这是珍珠吗？好小啊。”许秋星透出瓶口看向里面，只见里面装满了一颗颗莹白色的小珠子。
这药确实是容易被当成珍珠，他道：“不是，这是药丸。”
“白色的药……？”
“嗯……”
“不对。”许秋星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吃药？因为生病吗？”
淞凛：“………”
他是承认呢还是承认呢？
他总不能说这药是拿来维持形态的吧？但没事人谁吃药？
淞凛无奈承认：“对。”
许秋星：“要吃多久？”
“一年。”
“……”
真是辛苦小孩了，一整年都要吃药。
许秋星又问：“吃一年就会好吗？”
淞凛叹了口气，“不会，我只有一年的药，吃完了我就会消失了。”
他现在不过是上岸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想圆了他陪伴妈妈的愿望，只是，他在岸上的期限只有短短的一年。
一年后，他便会消失在陆地上，重新归于海洋。
许秋星呆住。
消失……是她想的那个消失吗？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沉重，淞凛笑着缓解气氛：“没事，没什么的，一年时间足够了。”
许秋星却觉得不足够。
一年时间那么短，能做些什么呢？
她向来是个很贪心的人，尤其是她想要的。
如果不是她足够贪心，用了整个青春去生存、拼搏，那她现在就得不到现在这些东西。
对于时间，她也是贪心的，一年时间太短了，短到她无法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
可对小孩而言，他只有一年。
许秋星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过分，一年时间，他能图妗姨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死亡离她这么近，心脏此时就像被无数颗小石头压住，浑身都被一股沉重的气息包围。
许秋星闭了闭眼，哑着声音：“抱歉，我为我之前的坏想法向你道歉。”
淞凛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沉闷感想要当着她面揉眉心，但他不能，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天。
这误会搞大了。
他只能这么说：“你就把今天这事给忘了，当什么都没发生。”
当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
许秋星再也不怀疑他，从此之后视他为亲弟弟！
下午六点。
淞凛到达高铁站，他下车后弯着腰，手撑在车窗上，眼角微微上挑：“姐姐没有什么要说的话么。”
许秋星想了想：“照顾好妗姨。”
淞凛低笑，“好，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许秋星点点头。
淞凛伸手揉了揉窝在副驾上的猫咪脑袋，“照顾好你家主子。”
“喵！”
糯米晃着脑袋，企图甩开他的手。
淞凛笑了笑，松开手转过身，准备进站。身后又传来女人的声音：“你也是，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
淞凛转身应着，朝她挥了挥手：“嗯，会的，姐姐再见。”见她开着车扬长而去，他勾起唇角，心情意外的好。
在高铁站等了将近半小时，淞凛到地方的时候乘着许秋星叫的车，兜兜转转将近一小时才到的家。
周布妗早就给他准备了一大堆鱼生片，淞凛到家的时候刚好吃上。
吃完饭后，淞凛把身份证和手机交给妈妈保管。
周布妗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舍地看他：“现在就走吗？”
“晚点再走。”淞凛自然感受到妈妈心里不舍的情绪，他和妈妈一样，同样不舍得。
周布妗立刻笑开了眉眼，“好。”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周布妗打开了电视，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最近爆火的综艺。
周布妗指着综艺里的一个男人，笑道：“阿凛，你看他帅不帅？”
淞凛：“………”
淞·鲛人族里容貌最出色·凛听到这话，心里泛上一阵酸涩。
他有些吃味，于是指着自己的脸：“妈，你看我。”
一副妈妈给别家小孩糖没给自己的酸样。
周布妗反应过来，不禁笑出声：“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别人比呢？”
淞凛：“……不是妈先问我他帅不帅的吗。”
“当然是我儿子更帅啦，妈妈只是觉得在荧屏上，他跟其他男艺人相比，他的容貌更出色而已。”
淞凛眯了眯眼，把电视上男人的样子记到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道：“没我好看。”
周布妗顺着孩子的意思，憋笑道：“是是是，他没有你帅，我儿子最帅了。”
听着妈妈特别宠的声音，淞凛干咳一声，不免觉得自己幼稚，真的是丢了首领的威武。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妈，您现在在村里，一般都在干些什么？”尤其是在没有他的时间里。
周布妗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我啊，以前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常常一呆就从早上呆到傍晚。”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你回来了，我的日子有了盼头，白天时不时去找村里的大姐们搓麻将，晚上就玩玩股票。”
淞凛怔了怔，随即笑道：“真想不出来妈您搓麻将的样子呢。”
在他的印象里，妈妈一直都是很文雅的一个女人，向来跟搓麻将的妇女搭不上边。
周布妗只能感叹一句：“都是时间带来的变化，等有机会妈妈带你去村头文大娘那里瞧瞧。”
“好。”
“……”
母子俩一直聊，那架势像是要把缺失了两年的话全部聊回来，但时间过得飞快，恍若一眨眼，时针就悄悄地过了两个轮回。
淞凛已经能感受到腿部传来的刺痛感了，他轻声对妈妈说：“妈，我要离开了。”
周布妗沉默下来，过了十几秒，才道：“好。”
淞凛站起身，周布妗也跟着起身，她说：“我陪你去河边。”
淞凛想了一会儿，决定让妈妈看看他原来的模样。
“好。”他揽着妈妈的肩膀往外走。
这次他选择下水的地方，正是当时他上岸的岸边。
这个岸边位于河流的下游，距离入海口很近，而且附近杂草丛生，林木生得粗壮，很好的遮蔽了这一带，况且在平时，这里算得上荒无人烟。
淞凛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往河里走。
周布妗看着那么大的儿子消失在河水里，心脏一瞬间提起，属于人类母亲的心理在悄然作祟。
她揉了揉太阳穴，默默告诉自己一声孩子现在就是个水生物。
不慌，不慌。
她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却听到一声哗啦的水声。
“妈妈。”
声音空灵动听，仿佛带着洗涤污秽的力量。
周布妗瞬间感到惊喜，她还以为孩子不会让自己看到他原来的样子。
她往前几步，想要再靠近一点，双脚已经踩在水里，底下的沙粒微微刺着脚板。
当她看到水里的鲛人时，瞳孔露出惊艳的神色，完全挪不开眼。
他当真应了鲛人绝色这句话。
右眼角下的鱼鳞焕发出明亮的光泽，布满半张左脸的黑色印记泛着柔和的光，耳鳍软哒哒的，轻轻颤动着。
从腰部开始分界，黑色的鱼鳞由腰腹部而下，从细密转向指甲盖大小，修长的黑色鲛尾没入水中。
周布妗惊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科学家从不放弃寻找鲛人的身影了。”
这姿色，换谁不着迷。
她惊叹之余又紧张，她蹲下与孩子对视，“阿凛，你要小心点，不能被人类发现了。”
淞凛趴在浅岸上，仰头轻笑：“我会小心的，何况他们奈何不了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傍晚。”
“好。”周布妗心下有了想法，便催促：“你快回海里。”
“我走啦。”
临走之际，淞凛实在是不舍，一时间向妈妈飙出了一句跟以前一样的撒娇声。
淞凛：“………”他顿时羞到往水里扎。
周布妗开心地笑了笑，看着水面却迟迟不舍得走。
＊
淞凛已经有半个月没在这么宽广的水里游泳了，此时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畅快。
他沿着河流一路往下，越过了水流急湍的入海口。当感受到久违的咸水时，他立刻发出愉悦的声波。
海浪越发湍急，大海在用她的方式欢迎他的回归。
源源不断的鱼群朝淞凛所在的方向涌来，淞凛回头看了眼入海口，怕异动引来人类的注意。
继续往深处游。
海里的鱼群也开始跟着他游动，五彩斑斓的色调充盈了整个海底，仿若一场国色盛宴。
眼看着海底处的珊瑚礁也开始躁动，淞凛停下来，无奈地对海里说了一句：“小姑娘，够了啊。”
珊瑚礁的异动停了下来，淞凛继续往族群的方向游，结果游了没一会儿，珊瑚礁晃得都快离开海底了。
淞凛速度没减，边游边道：“你这是要把珊瑚礁们掀翻吗，掀翻了好丑的。”
一个丑字瞬间吓住了兴奋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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