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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幽冥02


清宵霍然转首,看向红泪箭的来源——是手握炎魔弓的换世!

        炎魔弓红泪箭,是紫皇亲制的法器,加持了炎魔之气的红泪箭号称能破除世间一切魔障,当年,神帝寒拥就是用一箭红泪破了大叔父的功体,致使大叔父被神族生擒。

        阎罗王身负红泪箭,功体受限,修为施展不得,大大削弱了鬼族叛军的实力。

        叛军阵营中,怒目圆瞪的四殿五官王霍然出列,只见他高举手中念珠,咿咿呀呀地念诵咒语,忽地明光乍现,阎罗殿前赫然出现了一百零八颗足有七丈高的念珠,正声势凶猛地向联军滚来!

        清宵拔下发间的银月钗,化作一柄环绕其身的孤月轮,明锐轮锋有断山裂海之利。清宵望着念珠碾过鬼兵无数,不觉自己也已陷进念珠阴影之下,清宵跃至半空,唤起灵力操纵孤月轮,以横扫之势生生将念珠劈成上下两半。

        换世亦抽出佩剑“草木潇然”,欺身飞去,剑指庞然,手中剑势若飞舞流光,被清宵斩成两半的念珠瞬间被切成无数碎块。

        可如此骇人的念珠还有一百多颗!不仅如此,阎罗王那方还派出诸如多恶鬼君、大诤鬼君等有大修为的鬼君出战。

        而联军这边,实力深厚的鬼君多被召去守护鬼宗。那谁来保护那些命丧念珠的兵卒?唯雁心有不忍,只能尽他所能从念珠下抢救濒死的士卒。妖族大将盖云归现出真身——一只四丈高的三眼云牛,铁蹄过处,任是殿主鬼君也要退避三分,盖云归以犄角猛撞念珠,以一己之力停住堪比山岳倾倒的念珠。不灭神君向来以骁勇闻名,他不顾那些横冲直撞的念珠,反挑上念珠之主五官王,趁其不备,迎面就是一记冲拳,五官王轻蔑一笑,反手接住了不灭神君的拳头,令五官王意想不到的是,自己与不灭神君接触的地方,开始慢慢冻结,不消多时,他的整具身躯宛如一座冰雕!只是,冰雕里依然传出五官王不羁的笑,每笑一声,冰雕便出现一道裂痕,数声过后,冰雕应声爆裂!不灭神君也在笑,他从空中抽出一把通体晶莹的南陵冰刀,说道:“有点意思。”

        联军这边的局势不容乐观。神鬼妖魔的兵卒死伤过半,而阎罗王那方的鬼兵竟是除之不尽、杀之不竭。鬼宗眼看联军渐露颓势,已然起了逃生之意。

        而这时,清宵看到换世重拾了炎魔弓,红泪箭对准的是,一殿秦广王!

        秦广王掌人间生死簿,几笔勾画可断人命短长。怪不得对方有用之不竭的鬼兵,原来是秦广王在人间生死簿上疯狂索命!

        清宵这时才注意到换世身后的箭囊,不由一惊,炎魔红泪十分霸道,紫皇当年也仅造出五支红泪箭,一支被用来对付妖龙,一支用在了大叔父身上,而余下的三支红泪箭,竟都被换世带来了!足见天界对平定阎罗王之乱一事,志在必得。

        红泪箭一声长啸,射穿了秦广王额头。

        战况因此出现了转机:再无新增的鬼兵干扰,九殿平等王吹动手中焚念笛,笛声化作绵延无尽的黑线缠上敌军,如蚕吐丝,战场之中顿时出现了无数黑色蚕茧,想逃,可逃得过焚念笛声?

        转轮王的侍从都已上阵杀敌,体弱的转轮王被气流卷荡,直要从轮椅上摔落下来,换世瞥见,忙飞至她身旁,一手与她相握,一手扶住她肩头,将她安置稳妥。

        鬼族长居地底,餐腐物饮黄泉,容貌多鄙丑,转轮王不敢去看换世,兀自羞惭地低下了头,她如此丑陋,又生了双不能行走的病足,而她眼前的天界神子,好似山川烟波,美丽如梦。

        如同星坠湖泊,她掬一盈在手,却从指缝流过。

        转轮王于心中低叹,“那些美好,从来不属于我。”

        转轮王颔首称谢,左手托起七宝中的千辐金轮,只见金轮逐渐上浮,越至上空形状越为巨大,光华夺目犹如朝阳。右手托起七宝中的将军宝,手掌大小的将军塑像幻化成一名身披铠甲的将军,将军一手举宝剑,一手持盾牌,跃至金轮之上。将军无所畏惧,高歌猛进,身后的扬尘中出现大批的军队随他一同冲进战场。

        秦广王已死,其余五位殿君被俘,纵然阎罗王还在垂死挣扎,随着不灭神君的冰刀入鞘,这场鬼族内乱的终局已经写定。

        就在鬼宗罹均志得意满之际,腹背受敌的阎罗王突然闪现鬼宗身旁,吓得鬼宗罹均一抖,险些从车驾上跌落。不知是护卫的鬼君反应不及,还是有意纵容,竟没有一位鬼君出面阻拦阎罗王。阎罗王一手持着惊堂木一手揪住鬼宗衣领,横眉怒目,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鬼宗生吞。鬼宗大声求饶,泪水涎水齐齐流下,阎罗王心知这是为幽冥除害的最后机会,毫不留情地将惊堂木狠拍在鬼宗面上,一声剑吟,换世一剑斩断了阎罗王右臂,阎罗王吃痛的瞬间,鬼宗趁隙逃开。

        阎罗王哪肯放过鬼宗,立马催身追去,换世与唯雁见状也赶忙跟上。

        清宵拉住唯雁,担忧道:“哥哥……”

        自那日换世提醒他们不要调查鬼宗,回房后,清宵将一叠书信交到唯雁手中,唯雁展信阅毕,愤然道:“这鬼宗罹均,仗着自己是东岳帝君的婿家,无人敢管,于幽冥狎戏男宠,横行霸道,四处打压阎罗王与其他不满的阎君,怪不得阎罗王要反!”

        “烧了罢。”

        “小妹!”

        清宵仍是愿意相信换世,相信他即使不肯说明缘由,也定是一片好意。

        也许,是经过诛仙台一事,她畏惧了……

        唯雁见换世的身影已远,以目安抚清宵道:“无事,我有分寸。”说罢,立即纵身去赶。

        不想鬼宗罹均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换世与阎罗王穷追不舍,还是在“火照之路”丢了鬼宗行迹。满眼的彼岸花血红刺目,那是幽冥长夜里唯一的色彩。

        听闻,这一丛丛红花是往生者留下的前世种种,怨憎会、爱别离。阎罗王仿佛看到昔日的火光席卷、兵戈震天,而眼前这些美丽的花朵被一场突来的大火吞噬殆尽。

        阎罗王闪多,生前是人界南阎浮洲毗沙国的国君毗沙王,毗沙王勇武好战,曾率军队纵横南阎浮洲,强盛一时,后因连年征战国力耗损而败于维陀国军队,毗沙王被逼上泰山,在泰山中与战死的十八名部将和百万大军的魂魄相见,毗沙王怨恨难平,立誓为地狱之主,即便是在幽冥也要一报前仇,惩治维陀国一众。闪多入幽冥界后为阎摩罗王,主司森罗殿,其十八部将为十八层地狱之王。第一次天魔大战后,神族统御五界,遣罹均执掌幽冥,设十殿阎君,阎摩罗王转为五殿阎罗王,十八地狱王则为十八判官。

        阎罗王自认能征战于乱世,却非长治于久安,故将幽冥之主让位于罹均。怎知罹均无状,不可深信,不忍鬼族再受罹均迫害,愤然起兵。

        可惜阎罗王一腔热血,胜不过喉上这一支红泪。

        换世施展造境之术,将唯雁隔绝在外。在这灵力编织的世界里,只余阎罗王和持剑在手的换世。

        白日之下的火照之路啊,阎罗王张开残缺的双臂阖眼承接洒落的天光,他仍是南阎浮洲战无不胜的毗沙王!

        换世以绢帛擦拭宝剑鲜血,湛碧之气陡冲幽冥,剑身秋水映出换世沉郁的面容,他手中的草木潇然犹胜天地间第一朵青芙初绽,叫山河倒转,万物暗淡。

        “啊——”阎罗王仰天一声怒吼,他们所在幻境也为之震颤!

        换世淡然开口道:“阎罗王,束手就擒你还有机会活命。”

        阎罗王闻声大笑,换世听得耳边风声呼号,一个巨大的惊堂木向他直冲而来!惊堂木所过之处,尽为尘土,换世连忙跃起,剑锋直指阎罗王,阎罗王借剑锋逼近之势,后退至溪水之上。清水扬波,换世欲再起攻势,周身又被阴影笼罩,他抬眼一看,惊堂木竟从天而降!换世丝毫不乱,一条吐火之龙自草木潇然冲天而出,龙口一张,轻易就将惊堂木吞入腹中。阎罗王眼神微变,清溪之水猛然炸裂,整个虚无之境化作水之境界。溪水回落之时,他们已交战数十来回,阎罗王抓住换世的一瞬迟疑,移动到换世身后,扬起一脚,踢飞了换世紧握的宝剑,手中的惊堂木直灌换世天灵。怎料他手中突然脱力,惊堂木倏然掉落,阎罗王目露错愕,喉上早被他强行拔出的红泪箭重新出现,斑驳光影在他脑中快速闪现,他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然后直直向后倒去。

        换世竖握宝剑,对准阎罗王额上的新月一剑贯下,阎罗王额下的魂珠碎裂,至此,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吾用尽了全力,未曾退缩,未曾后悔,足矣!足矣!”

        虚境散去,阴风拂过带血的彼岸花,唯雁看到阎罗王已死,悲戚喊道:“你杀了他!真正该死难道不是鬼宗罹均吗?”

        换世摆首不答。

        唯雁一展沧波扇,翻手一挥,猎猎风刀割破了换世衣袍,划伤了他如玉的面颊,换世的目光从脚下的彼岸花缓缓移至幽冥穹顶,身影寂寞,眼中悲凉。

        “阎罗王,不该死的……”唯雁僵立不动,双眸黯淡,一直喃喃重复道,“他不该似的……”

        换世垂眸道:“这是我应为之事,我不认为我有错。”

        唯雁冲过去揪住换世的衣襟道:“你没错,你是天界神子你怎么会有错?”说罢,对准换世的脸就是一拳,然后将他重重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唯雁,”换世叫住他道,“我能求你件事吗?”

        幽冥之中,有一条流经全域的血河,名唤奈河。勾魂使将死去的人族魂魄带往泰山入口,经黄泉,渡奈河,受十殿阎君审判,得获往生者,行过奈河桥,饮尽孟婆汤,方入轮回之境。

        “清宵,你知道吗,有的往生之人为了不忘前世记忆,拒饮孟汤,投身奈河,受虫蛇啃咬之苦,只要忍受千年,他们就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入轮回。”

        “若受不了呢?”清宵问。

        换世望着血浪翻涌的奈河,里面那些身躯腐朽的残骸、那些痛苦挣扎的魂灵、那些死而未悔的执念,面容沉静道:“每个投身奈河的魂灵都以为他们能坚持下去,有的坚持了一百年,有的坚持了两百年,有的离千年之期只差数年,然后某天的某个瞬间,一个突然出现的念头,教他们轻易地就放弃了。”

        “数百年的煎熬啊,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每条路都要走到最后罢。”清宵又道,“换世你叫我来,是为了讲故事的?”

        换世转过身,四周天光涌现,清宵不知不觉间已和换世置身于一片无边的雪樱世界。

        “有东西要给你。”换世将草木潇然奉到清宵面前,“这本是我想送你的礼物,它应该留在你的身边。”

        清宵摇了摇头,拒绝道:“谢谢,可惜我已再不能握剑了。”

        换世诧异道:“因为锁神钉?”

        清宵略一迟疑,旋即颔首道:“嗯。”

        只听他叹息道:“八根锁神钉,很痛罢?”

        清宵浅浅笑道:“是啊,真的很痛,你能想象得到吗?”

        “不用想象,我知道是怎样的痛。”

        白色的樱花如雨,满天纷繁坠地,清宵开口问道:“行香还好吗?”

        提起行香,换世的眼眸变得如他肩上的樱瓣一样温柔:“她很好,再过些时日,我和她就要成亲了……你会来吗?行香她也很想念你。”

        “会……”她虽然早就听说了此事,但听到换世在她面前亲口说出,还是难掩心中酸楚,“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哥哥还在等我。”

        “对不起……”他的声音变得陌生,一点也不像她记忆里的换世。

        清宵背对着换世,微微仰头,腮边泪湿道:“为何道歉?”

        “为当年诛仙台的事,我替母后向你道歉。”换世敛眸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就只是这些吗?

        她返回魔界的这一千年,他在哪里?

        他与行香约定终身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她不是不知道这行会遇上换世,她还以为伤口早已愈合,她还以为她能从容应对。

        她心里不能言明的侥幸,终于在他温柔地谈论行香时,同她的眼泪一齐破碎。

        银铃之声渐远相隔,换世收起虚无之境,才发现自己仍在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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