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只妖精的城南旧事（四）
艺术加工远没有真实生活来的精彩。
能总结出这句话的那位一定是位大能，洞悉了生活的本质，看破了滚滚红尘。
我是个俗人，还达不到这种境界，跳不出世俗。
不过，就现场的情况来看，不单单是我这个属性不定的人类是这样，神仙和妖精也不能从这个怪圈里走出。
虽然每个仙人都宣称自己看破了红尘，但看领导这样的大神都和我一样的迷惘，我就不怎么相信仙人的鬼话了。
如果我的理解力没有问题的话，所谓看破红尘只是一种难以企及的教义罢了，只能嘴上说说，但凡这么说的人一定还在红尘里面打滚。
简而言之，这屋里的，无论仙凡，尽皆俗人。
老张和槐破虏讲述的这一个故事的两个版本让领导迷惘的同时又有些恼火，他一把拍在桌子上：“你们这破事我懒得管，我就当没见过这头驴。老子是战神，不是他么的居委会大妈！”
他的爆发吓了我一跳，我的马扎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可能领导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槐破虏道：“你先入职吧，作为在职女仙，如果还有人骚扰你，不用杨戬大哥出手，我直接拍死他。”
说完，他狠狠瞪了雪蹄和老张一眼，老张的老脸一红，一把揪住雪蹄的长耳，开始教育起他来。
“是啊，多好的机会。”小雨握紧槐破虏的手劝道：“难得有特事特办机会，不用考核就可以直接入仙籍，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可这槐树精不知道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直视着领导，嘴角勾起，不屑道：“入仙籍有什么好的？我现在被人监视，成仙后被更多人监视，还不如现在自由。”
小雨忙道：“破虏姐，成仙总好过你独自一人面对天劫，有大家互相帮衬要轻松许多。仙界福利这么好，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机会？”槐破虏讥讽道：“你们管这个叫机会？还不是物竞天择那一套。达尔文的原著我看不懂，但严复的翻译我还是看的明白的，仙界不过是另一个凡间而已。”
我去，严复和达尔文这两尊大神都扯出来了，这什么情况？
我听得有点迷糊，但现在又不是提问的好时候，只得先忍了下来。
领导办事还是那么粗糙，先前打掉我的凡人根之前还和我开了个玩笑，比划了两下。
这次面对犯轴的槐破虏，连这个程序都省了，直接大手一挥把她定住，手指探入她口中，只听得“咔咔”两声，就见两颗带血的牙齿出现在他手心。
我看的目瞪口呆，太尼玛生猛了！你叫我挑美女回来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老小子，你疯了！”小雨尖叫道：“你这是违规的！”
领导拿出一份鬼知道是什么的文件，把槐破虏的手按到了上面，画押就算是完成了。
他把文件递给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我的职责，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就是在子夜时分把这文件烧掉而已，我之前就是这么处理我那份入职文件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向仙界传递信息的方式是个什么原理。
“你得给我个解释。”小雨不依不饶道：“不然我就像我爹投诉你。”
领导回头，淡淡道：“这就是你爹的交代，他不会有意见的。”
“你……”小雨顿时语塞。
我连忙转移话题道：“领导，雪蹄怎么办？怎么说他都是个通缉犯，咱们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呀。”
“老张，你确定要恢复他的自由身？”领导问道。
老张面露不舍道：“是啊，委屈了他这么多年，该给他一点补偿了。”
“我在灵州待不了多长时间，以他的秉性，谁能压得住他？”领导有些犯难。
我听得一激灵，耳朵竖起，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领导不久就要离开。想想也是，这小地方确实容不下这个大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这条金光闪闪的大腿我决定好好抱一抱。
还没等我组织好响亮的马屁，就听老张说道：“不是有小郎君在吗？雪蹄跟着他也许比跟着我更好。”
老张的话气有些悲凉，可这话让我心里更凉，我可不要天天牵头驴招摇过市，灵州市区可是不准骡马驴车上路的，真要这样，乐为一定追着我不放。
“您老可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屌丝，养不了雪蹄这样的祥瑞。”我摇着头向老张告饶。
老张笑呵呵道：“小郎君不要妄自菲薄，老朽看好你。你只要把这缰绳给他套上，他就是你的坐骑了，他可是个乖孩子。”
乖你妹呀乖，他这话说的我眼角直抽抽，就雪蹄这大老爷的性子，养他就是养了一个爹，亲爹我还照顾不过来，哪里敢养这么个货？
“您老别看好我，这话在我们这是要反着听的，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把姿态放得更低道：“您让他哪来的回哪去不就得了，何必揪着我不放？”
老张对我眨眨眼道：“可他就是灵州来的啊。”
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悔恨感，只得道：“我真的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老张把缰绳给雪蹄套上，一把塞到我手里，笑嘻嘻道：“你好看朽老。”
我……我竟无言以对！
“破虏仙子，老朽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希望你可以既往不咎，怎么说我们都是百年的邻居，老朽这里有一滴净瓶水，权当是对你的补偿。”老张拿出一只小玉瓶放到桌上，又走到雪蹄身边。
他伸出有些干枯的手给雪蹄顺了顺脖子上的鬃毛，不舍道：“痴儿呀痴儿，老朽不能照顾你了，好好伺候小郎君，他会给你个好归宿。”
“三太子，话已带到，望你仔细斟酌，老朽告辞。”老张的身影渐渐模糊。
他就这么走了，我的内心是苦涩的，不是有什么感慨和不舍，纯粹是因为我不想养这头蠢驴，他特么的竟然在我衣服上抹泪！
槐破虏不知是否真的原谅了雪蹄，但看她抱着那个玉瓶失声痛苦的模样，应该还是善良战胜了仇恨。
牵着雪蹄，看着槐破虏，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结束这两只妖精的城南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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