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过往（二更）
白无瑕乐呵够了，才和云楚提到五彩流星珠的事。
云楚先是看了眼练轻舞，面前姑娘脸上的伤还是很明显，让他看着颇为心疼，这才转回头，回答道：“明珠已经是轻舞妹妹的了，更何况明珠算是父王亲手送出，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
云楚很是紧张，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惹得白无瑕不高兴，真的要把珠子拿回去。
“这样着实不妥，这珠子一看就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有的东西，我家女儿还未到出阁之时，你若真想与我家联姻，就该早做准备。”
白无瑕和云楚相处了许久，心里就把他当个孩子看，若不是有门派之别，影阁又十分亲近朝廷，在明面上，他们的关系会更好。
这时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已然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模样。
练轻舞听着自家娘的话，浑身不自在，家里人怕都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吧！
若是在自己未曾知晓的情况之下，给自己定了婚约，自己还怎么立女户呢。
原本，皇帝陛下的命令已经很难办了。
不等云楚开口，练轻舞自己先插了话：“娘，我们在这山上吹风，不如进了城，找一家茶楼好好聊。”
“好。”对于女儿的话，白无瑕没有拒绝的习惯，她也没有忘记旁边还有另一个人，“楚……明世子，你觉得如何？”
白无瑕下意识的亲近称呼，可没逃得过练轻舞的耳朵，她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问时的音量也如平常一样：“娘，你和他很熟？”
“谁？”
练轻舞没看白无瑕，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云楚身上，见他果然要开口阻止，咳嗽了一声。
云楚知道，迟早有一天，练轻舞会知道他整个人，会知道云楚，就是微生珏，可现在不是时候。
望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云楚想要打断母女之间的谈话，也下不去手了。
“云楚啊。”
“也算不上熟，他小时候啊，娘亲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罢了。”
白无瑕温言软语缓缓道来，练轻舞没怎么放在心上，心里的疑惑也淡了去。
娘亲喜欢小孩子，这是练轻舞一直记得的，云楚那时候小，娘亲唤一声楚儿，正常。
云楚却是震惊不已，白无瑕知道他一向嫉恶如仇，也甚烦恼扯谎讹人，论理不会编出这么个由头来。
自己小时候命途多舛，确实多次陷入险境，若不是命大，小时候就夭亡了。
“没想到前辈，竟是晚辈的救命恩人，”云楚拱手，“晚辈多有懈怠，还请前辈移步茶楼，亲口为晚辈说明。”
“你这孩子何必见外？”白无瑕直摇手，“我可是真心实意盼你做我女婿，这种事情若是在这时候说，怕是有些不妥。”
云楚见此，知道一时急不得，只得作罢。
练轻舞只觉得脸上发热，半张脸本就红肿着，这时候更加感觉伤口处热乎乎的。
练轻舞心里却有意偏袒云楚，实在也不愿听母亲再说与自己出嫁相关的事。
于是上前抱着白无瑕一只胳膊，轻轻的摇两摇：“娘亲，女儿很是好奇，怎么您就救了世子爷呢？”
“这本是陈年旧事，又是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本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记挂的？”
白无瑕轻描淡写的一说，不知隐藏了多少，旧年血腥之事，自不必提。
练轻舞眉头不经皱起来，她向来心软，自打知道云楚母亲不喜他至此，心中就已经有了丝似怜似爱的感觉。
“可话是这般说，”练轻舞主动解下腰间鞭子，给守城的军士看了，“女儿也好奇，您是怎么救人的。”
在那一边，打头阵的云楚已经进了城，这时候正站在角落，等他们进门。
“你这孩子，就你这小心思，还想瞒过你亲娘不成？”
白无瑕戳了戳练轻舞的鼻尖：“娘知道，你不过是想为他问罢了，瞧你这么可爱的模样，娘怎么忍心，不告诉你呢？”
守城将士目睹母女两个人的互动，就嫌她们堵着门了：“你们两个快走开，不见后头还有人要进城吗。”
练轻舞连忙道歉，拉着白无瑕进了城。
“这段时间，出入城要小心，”云楚在一旁提醒，“全城都在查有没有藏毒之人。”
“也难怪，他们要求检查兵器了。”
练轻舞随口一提，从此更加小心，不过也没和谁说过。
云楚带着人去了一间茶楼，原本想着快到正午，多少要选一家酒楼，几个人好吃饭。
可练轻舞说过想去茶楼，就特意挑了茶点也很可口的，带着她们去了。
门头不大，店里头干爽明亮，练轻舞看着喜欢，跑堂的小二都穿着款式一致的衣服，干净。
练轻舞心中暗自思忖，这幅模样，不像是需要云楚救济帮助的。
“前辈可愿去二楼坐一坐？”
云楚在最前头，经过一副雅座，迟疑了一下。
白无瑕知道，多年之前的事大概得露出冰山一角，就摇头：“还是在楼上找个安静的阁子。”
“晚辈听前辈吩咐，”云楚招手叫来跑堂的，“为我们三人准备个清静的阁子。”
“是，爷。”
这跑堂的看见云楚，似乎比看到其他人时表现得更为恭敬，练轻舞看了眼，也没往心里去。
云楚却在暗处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三位客官，楼上请。”
三人落座，不等人特意吩咐，各样的糕点就纷纷上来了。
跑堂的一直随侍在侧，像是随时听命一般。
在阙城关，云楚就知晓练轻舞不爱喝茶，只用白水解渴，今日倒也不想委屈了她。
“这店里，有什么女子爱喝的花果茶？”
“回世子爷的话，小店有茉莉花茶，玫瑰花茶，更有各色果干茶，任君挑选。”
“花茶两样，果茶若干，都弄上来，我要一壶碧螺春。”
跑堂的还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来。
“世子，何必如此破费？”
白无瑕轻扣着红木桌，知道这家楼的茶水，绝对价值不菲。
“前辈为何，与小子如此生疏？”
云楚脸上挂着温和浅淡的笑容：“不如，唤晚辈一声恒初吧。”
“恒初？”
不等白无暇开口，练轻舞嘴里念着这二字，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云楚的名字，在她看来是不好的，楚，有凄楚之意，虽也能谈得上楚楚动人，可哪有男子心甘情愿，和这词有关联？
“不过是取不忘初心之意，意义浅薄，还请妹妹和前辈，不要笑话才好。”
练轻舞明白，男子都是成年之后，才有自己的字，云楚倒是另辟蹊径，还没到时候，自己传扬开了。
“义兄这话怎么说？这名字浅淡，却颇有意味。”
“我瞧着，你们二人说话挺好，我这做长辈的在你们中间一搅和，倒是害得你们束手束脚，无话可谈了。”
白无瑕瞧着这两个，总觉得有些苗头，乐得撮合一番。
“娘亲你可别乱说，我个义兄清清白白的，可什么事儿都没有。”
“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白无瑕笑盈盈的，心情十分好。
“娘亲，多年之前，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你要是如何出手相救？”
果茶不是用来品的，练轻舞抱着青花瓷的大杯子，一双眼睛咕噜噜的直看。
白无瑕却只喝茉莉花茶，若不是云楚害怕练轻舞看出来什么，绝计不会点玫瑰花茶的。
“恒初，你这地方可否可靠，若是说一些亲人的秘密出来，会传出去吗。”
练轻舞听了这话就吐舌头，本想当个故事听听，这下看来，听到的不只是故事了。
“请前辈放心，这里不会有问题。”
“既然有你保证，说了也无妨。这话，说来就长了。”
“我本是江湖人，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呀，那些个官太太聚会，从来不知会我的。”
练轻舞本想为母亲说句话，可心里却想，若是不要与那些人周旋，岂不是件大好的事情？
“那次救你也是碰巧，”白无瑕喝了口花茶，“我闲来散步，不巧撞见一名贼子。”
练轻舞低头，在杯上吹了吹，小小的喝了一口，只感觉甘甜气息，顺着口直滑到胃里。
“那贼子，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力，并与我牵扯，眼见二人到了一条小河旁，那贼人就要跳水逃生。”
说到这儿，白无瑕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若不是出了些事，当年，就定把他捉到官府里去领赏了。”
练轻舞原以为云楚落水，眼看着是不是了。
“莫不是前辈遇上了我和钱姑姑。”云楚脸上和煦的笑容不见了，面色也有些深沉。
他记事早，对那一件差点要了他命的事情的印象，尤为深刻。
“正是，那恶毒婆子要害你性命，我思量着，横竖要做成一件事，不如救了你这小孩子。”
那时候天已经黑沉，年幼的云楚，自然不记得自己救命恩人的模样。
“真的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救命之恩，她，是想要掐死我。”
云楚说这话时，已经没有丝毫悲愤，练轻舞瞧在眼里，心里一阵唏嘘。
“没错，是我将那婆子打晕，把你抱回你母亲身旁，她那时表情太过奇怪，我就留心看了一眼，以至于日后开始调查。”
白无瑕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么多年了，我不愿再提如何调查，能告诉你们的，不过是一个结论。”
练轻舞看自己母亲面容，似乎带着忧伤，就知道这结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前辈请说。”云楚倒是颇为淡然。
“你母亲，是真心不喜你。”
云楚闻言，微微一笑：“多谢前辈提醒，晚辈早知此事。”
“本来也是，从当年事，我就知你是个聪明孩子。”
白无瑕略略尴尬：“如此，我再与你们说件事，恒初你早慧，皇族有许多人，想要你的命。”
练轻舞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禅朝从来不立太子，只以为，每个皇室子弟都有坐上那椅子的机会。
原来并非如此。
“不止康王，还包括，如今与你称兄道弟的人的父母，我对皇室中人的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不是很熟悉，这一切真的要靠你。”
“多谢前辈提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无瑕只觉自己说的还不够多：“正王，还有一个势力你得注意，也就是安王的家臣。”
坐在一边的练轻舞，听到这里就完全迷糊了去，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却不知他们表达的是为何意。
“多谢前辈了。”云楚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若有家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不过他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说不好，白无瑕就是看着他长大的。
日后在江湖上的偶遇，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放心，我还挺喜欢这太平盛世的。”
白无瑕丢下这句话，就闷头吃点心，不发一言。
练轻舞看了看两人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愉快，就更不敢提家臣的事来询问了。
云楚来打算，用一桌子茶点和练轻舞培养情感，现在看来怕是不成的了。
不如以后，专程约了她出来。
“前辈且放心，晚辈不是冥顽不灵的榆木疙瘩，知道前辈的良苦用心，有前辈这句话，晚辈也就放心了。”
云楚说完低头喝茶，心中确实暗暗计量开了。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江湖也是一处不可小看的存在。
他自己是影阁的首领，又得了白无瑕相助的应许，按道理说，除却星洛的赤焰阁，江湖上也就没什么阻碍。
那么，最为棘手的，就是朝堂。
云楚从未上过朝，朝堂上若是有了什么小的动向，他父王回来了也不会跟他说。
可是，父王掌管慎刑司多年，若是自己贸然接手，怕是会出点乱子。
“你们，就只想闷头喝茶吗？”
练轻舞喝干净了自己面前的茶水，又都换了一杯了，还是没人说话，她终于憋不住了。
“妹妹有什么话，直说就可。”
“娘亲，星洛忽然来京城，这是要做什么呢？”
练轻舞夹了一块绿豆糕，说完话后，放入口中。
“他？”
白无瑕冷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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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存稿用完，明天更新不稳定，一更在八点之前，二更在晚上十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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