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为君侍寝

雪千行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只觉得心里发慌，嘴里发干，眼睛发直。她耳边仿佛回响起青武的声音：“你也要三思而后行！”

        青武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要雪千行侍寝来换虎贲一命？雪千行忽然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踢开锦被，又觉得微微有些凉。窗外南风呼呼地刮起。一会儿是虎贲侠肝义胆的脸，一会儿是青武痴痴呆呆的话，一会儿是罪恶滔天的逍遥车，它们都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翌日清晨，雪千行匆匆用罢早膳，就赶往淑妃的寝殿。青武一身黄纹绫袍，头戴乌纱帽，腰间系着九环带，足下踏着乌皮六合靴，正端坐着品茶。

        “司天台监雪千行给陛下请安！”雪千行内心生出了一种从未有的悲壮。

        青武端着茶杯，茶盖和茶杯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他暗中观察着雪千行，“哦，一大清早，雪姑娘为何而来？”

        “虎贲将军无端受辱，请陛下明察，饶恕虎贲的过失。”雪千行静静地看着青武。

        “哦，你就那么在意虎贲吗？”青武醋意大发。

        雪千行扬起头来，“虎贲乃股肱之臣，人品才能俱佳，对陛下匡复社稷不可或缺，故而我十分在意。”

        “如果朕有一天深陷险境，雪姑娘也会对朕如此上心吗？”青武的话语柔和了许多，痴痴地看着雪千行。

        “那是自然，我下山就是为了辅佐皇上，只要有我在，定保皇上周全。为此，小女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雪千行凛然说道。

        青武的手因感动颤抖了起来，茶水荡漾了出来，他竟浑然不知，“朕可以宽恕虎贲，只要你——”

        “小女听候差遣。”雪千行看见青武嘴边的一丝流涎已然挂在腮边，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青武笑吟吟地站起身来，一把捏住了雪千行的素手，揉摸了半天，喃喃自语道：“雪儿郁德柔婉，性格冷艳，那日一见，魂飞魄荡。朕愿意侍奉雪儿去那云梦泽洞庭湖一游，以解多日渴念，不知雪儿意下如何？”

        “小女愿意！”雪千行虽如此说，到底意难平，觉得青武有趁人之危之嫌。但雪千行吃惊地发现，她并不讨厌他。莫说他贵为天子，即便是一介布衣，对她如此用心，雪千行却三番五次地拒绝他，她的确有些过分了。

        龟裂的土地需要春雨，寂寞的芳心需要爱情，难道青武不知不觉间，恍若春雨随风潜入夜，润她细无声了？雪千行先前的悲壮顿时有些混沌不清了。

        雪千行手捧圣旨，浑浑噩噩地走出宫城，来到了皇城西南角的大理寺狱。站在监狱门口，雪千行浑身不自在。虽只是一墙之隔，石墙外阳光明媚，石墙里阴暗冷清。地上的尘土，墙上的青苔，犯人的惨叫声，腐朽的味道充斥着雪千行的感官。

        监狱门口的八个狱卒见雪千行手捧圣旨，连忙跪倒接旨。

        雪千行朗然宣读道，“诏曰：左金吾卫大将军虎贲蒙冤受屈，今已查明，故而无罪释放，钦此！”

        一个尖嘴猴腮的狱卒说道，“姑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差人放虎贲将军出来。”

        雪千行的心乱极了，她如果想拯救天下苍生，必须借助皇上的权势，难道她答允皇上侍寝，只是为了完成大业，就没有一点对皇上的爱慕感激之情吗？雪千行说不清，她更说不清自己为何救虎贲。

        人的心就像一朵鲜花，它有多少花瓣，心就多少个分岔，雪千行一一将它掰开，原来里面还藏着一个芯。人心难测，怀春少女的心思更难测，恐怕就是如此。

        雪千行好不容易从神游太虚中解脱出来，还不见虎贲的踪影。忽然，雪千行发现监狱门前的六个狱卒神情有些古怪，她暗道不好，作势往里闯。

        六个狱卒刚要出声阻拦，早已被雪千行打翻在地，痛苦地哀嚎。

        雪千行冲入阴暗的地下囚室，四处搜寻虎贲的身影。她心猛然一惊，只见虎贲被绑在一个木架上，两个太监手持白绫，正拼命地勒着虎贲的脖子。虎贲痛苦难挨，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命在旦夕。

        雪千行提起真气，凌空拍出两掌，两个太监立刻被她凌厉的掌风击倒，口吐鲜血，雪千行疾步上前，踩住一个太监的头，厉声喝道，“快说，你们是受何人指使？”

        他们竟然咬舌自尽了。

        雪千行走上前来，解开虎贲身上的绳索，“虎贲，你受委屈了。”

        “且慢，你来劫狱吗？我不和你走，不要管我——”虎贲吃力地说道。

        雪千行笑道，“我何来那样的熊心豹子胆，我是奉旨来救你。”

        “奉旨？我不信，皇上是不是难为你了？”虎贲还真是粗中有细，他知道青武对雪千行垂涎三尺。

        为了验证虎贲是否对自己动情，雪千行故意说道，“我今晚侍寝，皇上才下了圣旨释放你。”

        “不！我不会走的，雪姑娘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虎贲双目欲裂，脸抽搐得变了形。

        雪千行淡淡地说道，“你不走？我的一番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吗？更何况有人要陷害你，只怕我前脚走出监狱，后脚你人头落地。虎贲将军经天纬地之才，怎可断送在宵小之辈手里？”

        “如若我的生命以雪姑娘的青白为代价，我宁可不要苟活于世，虎贲感谢雪姑娘出手援助，你快离开是非之地吧。”虎贲正色道。

        雪千行笑颜如花，“我是心甘情愿的。”

        “不，我不相信，我绝不会和你走的，也请皇上收回成命。”虎贲悲戚地说道。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敬重虎贲将军，在我心里，已经你当作哥哥看待，妹妹愿意为哥哥付出一切。况且皇上喜欢我，我也不忍心拒绝，这不是两全其美吗？”雪千行忍痛说道。

        “你当真只把我当作哥哥？”虎贲脱口而出，他的神情激起了雪千行内心的波澜，难道虎贲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雪千行掷地有声，“千真万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向妹妹承诺：刀山火海，不离不弃。”虎贲失望而又感激地说道。

        “如果我成为皇上的一个嫔妃，你也信守今日的承诺吗？”雪千行试探地问道。

        “刀山火海，不离不弃！”虎贲忽然跪倒在雪千行的脚下，对天发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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