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坠崖（下）
我能感觉到，男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变得很不稳定，这个时候，本该是我脱困的最佳时期，可是我，忘记了……
思绪像是被一张大网网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每一个结都是一段故事，记录着我和姐姐之间的一点一滴。
‘谁欺负我的妹妹，姐姐就替你欺负回来。’
‘我希望在真正的危险来临之际，你能够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所以，我不会保护你。’
‘等我回来，就带你去看千重雪樱。’
‘我们不会再分开。’
‘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纵容的人。’
‘你就是我的唯一。’
……
姐姐，原来我真的是个傻瓜，居然都没有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纵容我；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的在乎我。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竟让你痛苦了那么多次。
原来，被保护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你去死吧！”
随着肩膀忽然传来的钝痛，我的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往后震飞，坠向深不见底的悬崖。
“小世——”
坠落的前一秒，透过男子黑色的羽翼，我看到了那一抹向我极速奔来的紫色俏影。还有那道声嘶力竭的呼喊，远远的透过回声传来，像是天地间最悲伤的号角。
“姐姐……”
我向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心底在发酸。可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没能抓住她。
“小世！”
看着我消失在崖边的身影，湮琉霜想都不想，就要随着我一同跳下。季云见状，连忙拉住她。“小姐，危险。”
“放开我——！！”
以往只要是湮琉霜的命令，季云都会遵循，可是一旦涉及到她的生命安全，他又比任何人都要固执。
任凭湮琉霜如何挣扎，他也始终不肯松开分毫，直到湮琉霜慢慢的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可以了，松开吧。”
季云松开手，湮琉霜的一个巴掌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打掉他面具。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面对湮琉霜的责骂，季云不恼，也不争辩，他宛如一尊木雕般立在那，无论湮琉霜用多大的力打他，也始终不发一语，默默地承受着。
“是谁指使你做的，你不是我的暗卫吗，你只要听我的命令就够了。”
“没有任何人指使属下，是属下自己要这样做的。”
“原因，回答！”
“因为她，可能会危害到小姐。我绝不允许小姐身边，有任何的隐患。”
湮琉霜抓住他的衣服，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片布料撕碎。“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危害到我，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她是最不可能害我的那一个。”
“是，属下不了解她，但属下了解你。”季云注视着湮琉霜不再平静的眸子，那里曾经盛着一弯静湖，而现在，是波涛汹涌的海。
“你是那么睿智而宁淡的一个人，但是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你的心就偏了，家族的未来，你所肩负的使命，这些你都不再将它放在第一位了。”
湮琉霜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那抹流光溢彩的金莲烙印，也貌似在这笑声中，染上了凄迷之色。
“我从没忘记过自己是天上天的少主，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把它放在第一位。如果按你的说法，家族之上的一切都要抹杀，那你是不是要把自己也给杀掉呢？”
抓着季云衣襟的双手，挪到了他的脸上。季云盯着那张离他越来越近的绝丽之容，喉咙剧烈的吞咽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近乎暧昧的近。
“季云，如果我不是天上天少主，你还会保护我吗，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地位？是小姐，还是湮琉霜？”
季云想移开视线，又被湮琉霜执拗地扳过脑袋，不荣逃避，不荣分说。她想要看清他的内心，想要听到一个答案。
她不想只有她一个人在感情里碾转反侧，到最后却发现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样太可怜、可笑、可悲。
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中似乎太过漫长，漫长到湮琉霜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同时又太过残酷，因为她等到的，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小姐，你永远是我的小姐，我最尊敬的小姐，天上天优秀的少主。”
季云轻松挣开她的桎梏，朝着湮琉霜单膝跪下。
“是嘛，这就是你的回答啊……”
湮琉霜退开他的身前，盈盈玉立，神情冷漠而高贵。威严的霸气声音，沉声响起。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小姐，如果你真的效忠我，那就不要再伤害她。”
良久，季云点头。
“是。”
话落，不见身影。
知道他已经走了，湮琉霜冰冷的神情也渐渐卸下，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她取出一朵并蒂莲，这朵并蒂莲已经开了一半，另一半，已经送不到那人的手上了，也没机会再开了。
湮琉霜的手中生腾起光元素，花灯在高温的灼烧中慢慢消失殆尽，她勾起一个无尽辛酸的笑容，就在这里，为这份情愫画上一个终点吧！
他曾经是她的边疆，抵抗她所有的悲伤。
小时候，跌倒时，是他轻轻拍着她的肩，郑重的说：“以后，我保护你。”
每一次的受伤，每一次的危险，永远都是他坚定的挡在她身前，温柔的说：“别怕，还有我在。”
耳病厮磨间，情愫就那样悄悄扎了根，抽了绿，待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已然入云参天、葱葱郁郁。
这世间，只要她愿意，呼风唤雨又有何难！可是在他面前，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卸下骄傲的盔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换来的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与拒绝。
季云，成全了她幼时的渴望与温暖，却让她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可，明明说着看开了，放下了，却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那个给予她温暖的男子。每每又总是在微笑沉醉时看到了现实，想到了伤痛，然后，感觉只剩下疲惫。
如此反复，心，终于累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顾虑，只是他这样做，却是断了他们的情，尽了他们的缘，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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