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禾愕然抬头：“即便我已变成魔族之身，宗门也会对我进行公平的审判吗？”
明柘闻言有些沉默，魔族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当她在众人面前露出魔族印记的时候，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也是有罪的，又何来公平一说。
莫禾见他这副表情，心知肚明，释然一笑道：“明柘师伯，我知道我这次回来可能难逃一死，我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了我有罪。之前在药王谷，您说要用半株玄武草换我活命，我其实，并未放在心上，您也不用去兑现诺言，毕竟这对您来说并无益处……”
“你这是什么话！”明柘有些生气道：“我既然说过，就一定会做到！且你十岁那年进宗门的时候我们也是见过的，你并非魔族血脉。至于如今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你大可向宗主严明实情，只要你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宗主就不会随便判你死罪，你大可放心！”
莫禾咬咬嘴唇，默然无声。她该怎么解释呢？道出师傅师母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能，她曾经发过誓的，养育之恩与抽脉之痛两相抵消，她不会再提此事。所以，她又该如何去圆了这件事？
莫禾正想着，明柘已开了口：“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宗主。”
“嗯。”莫禾应着，跟在明柘身后往外走去。
他们刚一开门，外面一群弟子就蜂拥而散。明柘刚刚并未设界，自是为了避嫌，故意让这些弟子听去他们的对话。倒是莫禾，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脸瞬间就红了。
明柘淡淡扫了她一眼，携着她往溪云殿赶去。
重重云雾下的溪云殿虽宏伟高大，却冷冷清清，偌大的殿内只有离潇和莫燃两人。
莫禾一想到要见莫燃，心又有些凌乱，但既来了这里，想不见也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又硬着头皮走过去，眼睛却略过他，只看向离潇。
离潇出关后，很少管宗内之事。但饶城之事不但没能找到凶手，还丢了两个弟子，死了一名代殿主，他不得不出面。
他凌厉的双眼淡淡扫过莫禾，微微凝视后，道：“摘掉你的抹额。”
莫禾知道如今无论如何也瞒不了了，只好伸手摘掉，额头上暗红色的曼陀罗印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看得殿上三人都是神情一凛。
“莫燃，你去把正在面壁的明重明启明芸都给我叫来。还有，那日在饶城的所有弟子，也都找来。”离潇话语虽十分平静，但内心已起了波澜。十六年了，他还以为魔族之人早已消失匿迹，再也不会出现，却没想到，他们早已混入自己宗内，堂而皇之成了翰云宗弟子。
“是！”莫燃应着往外走去，路过莫禾的时候，看也未看一眼，似乎他们两人从未相识过。
莫禾心头一凉，也不再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木然地看着殿内一根朱红色柱子，失了神。
“宗主，这孩子当年我们四人都看过的，当时的她仙脉纯净，绝非魔族血脉。就连一年前她失踪前，在翰云大会上，她也没有半丝魔族的迹象。至于后面为何会变成这般样子，我想了多日，也没能想明白！”眼见大殿内气氛冰冷，承诺过要保莫禾的明柘，忙开口为她说话道。
“能瞒得住你们四人在翰云宗生活这么多年，你自然想不明白。一切，还是得问她！”离潇看着莫禾，眼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莫禾在衣袖下捏紧了拳头，苦苦思索，一言不发。
她不说，离潇也不强迫，一时间，大殿又恢复了沉寂，直至一刻钟后，明重明启明芸还有莫君先进了大殿。
他们看到莫禾都是一愣，尤其是明启和明芸，诧异的同时还带着深深的不安与内疚，但在看到她额头的曼陀罗印记时，又转为疑惑。
“莫禾，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头上那印记，又是怎么回事？”明启先反应过来，走到她面前问道。
莫禾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能再见到师傅，本该愤恨的，但想到莫竹，又看到他神情间只有担忧，并没有其他神色，心又软了：“师傅，我害了莫竹！”
“竹儿，你怎么会害了她？她现在在哪里？”明芸也上前问道。明明是他们害了莫禾，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她已经决定了只要莫禾说出那一切，她就顶下一切罪过。可是，莫禾又为何这么说？
莫禾垂着头，眼睛一红。
“师弟，师妹，莫竹受了伤，但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不必惊慌。如今最要紧的，是她的事。”明柘道。
他们两人也看出来了，只一年的时间，莫禾不但修为猛涨，还有了魔族才有的曼陀罗印记。近年来，魔族一直没有半点消息，上次本以为只是个误解，却没想到事发一年后，莫禾竟以魔族之身出现在宗主面前。莫禾是他们一手带大的，他们两人自然逃不了干系。可是，他们却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师傅！我当年领莫禾进山门时，她是个仙脉纯净的孩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明启忐忑地看向莫禾，语气里似是视死如归一般：“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禾咬咬唇，思虑片刻，终是下了决定，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离潇：“我，我其实是魔族与仙门的后代，身上既有仙门血脉，也有魔族血脉，但之前我并不知情。一年前，我一时失误学了摄灵诀，激发了体内的魔族血脉，因此就变成这般模样。当时我很害怕，就回了故乡，在家中看到多年前父亲留给我的书信才得知实情。”
莫禾一番话过，周围一片沉静。
明启本已做好心理准备，等着莫禾说出他们剥夺她仙脉之事，受宗门惩罚。却不想，她竟只字未提，想到她所受的苦，所经的难，心中更加羞愧难当，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莫君则安静地看着莫禾，心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而与此同时，带着众人归来的莫燃也听到了莫禾刚刚那番话，眼睛里泛起一丝涟漪。
离潇沉思片刻，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前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也从未跟魔族有任何勾结，一切皆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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