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养鬼（五更）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几天之后，那孩子突然高烧不退，全身起疹子。当时那家人觉得小孩子发烧起疹子也很正常，就没往心里去，打算先观察几天再说。可是仅仅一天之后，孩子就开始呕吐、拉肚子，起疹子的地方也开始溃烂流脓。大人们这才慌了，匆忙送孩子去医院。病情发展得非常快，去医院的路上孩子便脸色青紫，呼吸困难。等送到医生面前的时候，孩子已然断了气。外婆的预言成真了。
仅仅一桩事件，大家觉得只是碰巧了，可是当相似的事一再发生，还能算是巧合吗？从那之后，每当有人与奶奶发生冲突而那人又正巧有刚出生的孩子时，奶奶便会预言孩子不久于人世。让大家惊慌不已的是，外婆的预言，竟然全都一一应验。
奶奶成了全黑水镇居民避之不及的人物，不光是邻居们怕她，外公也开始躲着她，三个孩子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突然有一天晚上，三叔发现我娘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泣。娘颤抖着告诉他，她发现了奶奶的秘密，好可怕。可是正当娘要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奶奶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并拉走了我娘。那个晚上奶奶一直呆在我娘的房间里，没有人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那一天开始，本来开朗活泼、刚满十二岁的老娘，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性格也渐渐忧郁孤僻起来。
对三个孩子一向很冷漠的奶奶，突然间跟我娘走得很近。两人总是一起出去，深更半夜才回家，要不然就整天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娘长大成人，在镇上小学找到工作，遇到了我爹。
我爹娘的相爱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奶奶愤怒地表示反对。那是娘第一次反抗外婆，为了跟心爱的人结合，娘跟奶奶一次次地争吵，每天以泪洗面。奶奶为此放下狠话，诅咒爹娘一旦结合，一定会发生悲惨的事。
大家都知道外婆奶奶预言就不会实现。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娘怀孕了。爹娘以为两人有了孩子，生米煮成了熟饭，便可以得到父母的祝福。可是没想到奶奶盛怒之下赶走了老爹，把娘关了起来。她甚至恶毒地诅咒，娘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胎死腹中。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如果奶奶的预言真的那么灵验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在娘的食物里放堕胎药呢？“
三叔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她等不及孩子应咒而死，怕夜长梦多，所以想双管齐下。“
我娘发现了堕胎药的事，跟着我爹一起逃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总之后来我爹死了，娘在临产当晚回到浴场，爷爷奶奶一气之下将娘关进了浴场。奶奶气呼呼地回房间睡觉了，奶奶却一只烟接一只烟地抽。最终，他还是没有忍心，于是打开了浴场的门。当时娘一把抓住爷爷哭喊，说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死了，求爷爷救救孩子。奶奶瞧着娘狼狈凄惨的样子，心就软了，想立即送娘去医院，可是娘死也不肯。她求爷爷不要惊动外婆，向爷爷要了些奇怪的东西，像冥纸，蜡烛啊，玻璃器皿啊，还有奶奶常年放在厨房柜子顶上的藤茎。那个晚上娘把自己关在浴场，不许任何人进来，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事。第二天她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也就是我。没有依靠任何人的帮助，柔弱的老娘独自把我生了出来。
三叔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小凡，有很多事你真的误会你爷爷了。他是个可怜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苟言笑，很是威严，实际上他终身受制于你的奶奶。你父母相爱相恋，他也没有执意反对，更没有像外界说的横加干涉。虽然见到女儿大着肚子回家，一时生气将她关进浴场，可是也马上就心软妥协了。所有的悲剧，实际上都是你奶奶一手造成的。“
我点点头，心乱如麻，三叔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出生似乎改变了奶奶的态度，她对我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可是娘却对奶奶的热情分外忌惮和反感。每次只要奶奶靠近我，想抱抱我，或者要带我出去玩，我娘都会紧张得如同受惊的刺猬，自卫地竖起毛刺。最夸张的一次是，奶奶对于娘的戒备感到生气，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带到她房间玩。我娘竟然抓起菜刀喊着，她要是胆敢靠近我一步，就跟她同归于尽。
一天深夜，三叔起床去厕所，路过奶奶的房间，听到我娘正与奶奶激烈争吵---
“妈，你离小凡远远的，听到没有？不要逼急了我，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统统抖出去！“
“哼！你尽管去说，难道只有我有秘密，你没有吗？就连小凡，似乎也有个天大的秘密吧？“
“你！你要是敢害我的小凡，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开玩笑，我怎么舍得害小凡呢？她对我来说可是旷世奇珍，一定得好好地活着才行。“
“你少打小凡的主意！“
“哼哼，这么心疼他吗？那就把秘密告诉我吧，为什么野种会活着？你跟那个贱男人逃走的那一天，他明明已经死在你的肚子里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起死回生？哈哈哈哈！你用了养鬼秘术对不对？你已经参透养鬼的精髓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娘颤抖着说，“小凡没有死，他一直都活着，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撒谎！“奶奶一脸凶狠，“别把我当傻瓜，我什么都知道。我研究养鬼那么多年，杀死小孩从来没有出过疏漏。我叫我的小鬼们去弄你肚子里的孩子，小鬼明明告诉我事情成功了。人会说谎，但鬼绝不会。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小凡的确死了。为什么？我早就知道养鬼有更深层的奥秘，可是我花了几十年的心血却只能用来杀小孩，你却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不过……“奶奶眼睛突地一亮，“那都不重要了，女儿，你把方法告诉妈吧。这个秘密会令我们长生不老，会帮助我们脱离生老病死和轮回之苦。我们甚至可以改变世界，变成神一样！“
“你疯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死而复生。就算勉强而为，养出的也只会是怪物，甚至还会引出凶灵。小凡的确没有死去过，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奉劝你一句，不要碰小凡，否则……“
“哼，否则你想怎样？“
我娘冷笑一声：“否则，我会养鬼来对付你。你应该知道，养鬼秘术视养鬼者本身体质所携带鬼力而效果会有极大的不同。你的体质最多也只有杀死小孩子，可是我跟你不同。“
我娘一字一字血淋淋地说到：“妈妈，我---可以---杀死---你！“
三叔听到这里，只觉得毛骨悚然，好像做了场噩梦。他吓得连厕所也不敢去了，匆忙逃回房间，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从那晚之后，我娘和奶奶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冷战。
这期间黑水镇还是不时地有刚出生的孩子死去，每次三叔都会联想到那晚我娘与奶奶的谈话，惶惶不安。
我娘变得很冷漠，除了对我病态般的保护，其他的事情均听从爷爷的吩咐，就像一堆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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