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绿眼
木寂初这才回想起儿时梅如雪嘱咐她的那些话。
“阿初，到了晚上可不要出门上山啊...”梅如雪爱怜的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
“啊？山上是有什么吗娘亲？”木寂初歪头看着梅如雪娴静的脸庞。
梅如雪透过被烛油灯染的昏黄的窗纸，像是望进了浓浓夜色中，幽幽道:
“有狼啊...”
思绪如丝线被剥离出来，她才意识到眼前到底是什么。
木寂初并非不害怕，她往后退了一步，紧握手中的火折子，眼神一凛。
“走开！”她挥着火往周围划出一道道火星子。
她只知道，现在目前最需要的是镇静。
而狼，怕火。
借着火光，那些狼并未靠近，只是用一双双绿色幽暗的兽瞳凶恶地盯着她。
木寂初心下觉得奇怪。
天色已入晚，且她只孤身一人，即使狼再怎么怕火，也不至于如此...忌惮！
到底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人在周围...
汗毛一根根竖起，背脊不寒而栗，木寂初咽了咽口水，往前缓缓走着。
那些绿眼生物并未离开，而是步步紧随。
仿佛只要那亮火消失殆尽，它们就会猛扑而上，把她撕碎咀尽。
得快点找地方歇下。
她如此想着，在一双双冷酷绿眸的注视下，找到了一块靠南大树。
这树的东西两面则是茂密的树林，其间隙尚为狭小。
如若有凶险之时，也方便从两侧逃之夭夭。
当然那些狼并不是通不过，但是终究比她这个十二岁孩童身形大，行走奔跑之间也难免会阻碍前行。
她不可能一直赶路奔波，只求在火折子殆尽之前以及那个人的威慑下，它们能够离开。
缓缓吐出气息，木寂初靠着粗砺的大树坐下，心中提着一口气。
她不敢闭眼，似乎只要一闭眼，可能下一秒就再也睁不开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汗珠顺着她额头滑落，在她微微喘息间悄然而逝。
狼群不知为何渐渐散去，木寂初这时哪管有什么周围有什么人，见危险暂时解除，身上绷紧的弦猛然放松。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木寂初经不住困意的袭来，才沉沉睡去。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她昏昏沉沉的想着: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她？
山里的夜晚很冷，冬风似乎只要轻轻吹一口气，世间万物就会被冰霜所覆。
圆月洒银白轻纱落下，风也翩翩而至这片青黑的小树林上，静谧幽宁。
“沙沙——”轻微的响声传来。
是踩着堆砌的叶子上发出的声音。
“呼呼”微热的喘声夹杂着浓重的膻味隐隐的近了。
木寂初闭着眼，火折子在手中早已燃尽。
只听闻那呼哧声越来越粗重，血腥味弥散开来，隐隐中露出嗜血的味道来。
不知怎的，木寂初靠的那块树干突然被狠狠撞击，树干猛的颤了颤，惊醒了她。
木寂初长睫抖了抖，随即猛的一张眼眸。
她的眼瞳中流动着浓烈的警惕，立即翻身而起，快速把一旁的尖锐的树枝折断。
木寂初合拢了手指，发现手中的树枝还挺结实。
她跳跃离之五步左右，背脊微弯，眼神有点惊惧又有点警惕。
那头狼喘着粗气，白色的吐气似烟雾一般缭绕升腾，隐没在浓醇夜色中。
它黑色似针的毛根根竖起，月光在它身躯流动，发出阴冷的光。
那幽绿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让木寂初，心里直发毛。
这是一头年轻健壮的灰狼。四肢修长有力，蕴含着无限力量的身躯蓄势待发，爪子坚韧有力。
木寂初不住的后退，再后退。
她的背脊有些发凉，汗珠从她墨色的发间滑落至额际，顺着脸部轮廓汇集到尖尖的下巴滚落至地。
恐惧与逃跑的欲望在心中疯狂蔓延开来。
那头灰狼周身弥漫着血气，似是看出了她的退缩与害怕，爪子钩地，背脊似弓般弯了起来，准备一击扑杀。
木寂初转眸，看到有隙的树林，猫着腰便溜了。
灰狼见猎物跑了，惊怒的炸了毛，两爪一跃便追了上去。
见它追来，木寂初心脏狂跳不止，耳边响着她如雷般的心跳声和呼呼风声。
她艰难的挥开头上那交叠错杂的树枝，脚下时不时踩上一些软绵绵的物什，让木寂初头皮发麻。
侧了侧身，看那灰狼紧追不舍，眼角开始酸胀，喉咙发涩。
绝望与恐惧如漫天遍海般席卷全身。
泪水不断的汇流，她一边哭一边跑，心中酸楚的仿佛能拧出酸水。
木寂初此刻无比怀念自己的爹娘，想念自己在他们怀里撒娇，想到爹训斥自己严肃的模样，想到娘为自己梳发的温柔模样。
想到这些，她哭的愈发凶狠。
突然自己身旁的一颗树冠上传来沙沙响，惊的她立即止住了哭声。
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灰狼仍然不知疲倦的追击，木寂初也累的大口大口喘气。
自己是要完蛋了吧。
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爹娘，心中百味滋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既然如此，那就——奋力一搏。
“爹从小就教导我...”木寂初一边跑着，一边喃喃道。
眼前的树木豁然开朗，一大片荒草之地，稀疏的树木零散的分布着。
圆月挂在天际，银辉铺地，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木寂初有些恍惚一般置于这月白的轻纱中，就连身后的危险也全然不顾。
她仿佛看到了爹和娘的身影。
“是的...爹从小就教导我...”木寂初猛的一转身，握住了项上黑玉，声线颤抖的说道，“虽为女郎，亦可强如磐石...”
她浑身在颤抖，眼眸紧紧地盯着灰狼充满杀意的幽绿兽瞳，继而说着:“虽为女郎，亦可百战不催...”
木寂初握紧了手中的尖锐树枝，足尖绷紧。
她黑沉如玉的眸子在月光下亮的惊人:“虽为女郎，亦可骁勇天下！”
她一字一句的念出，如珠玉落盘一样掷地有声。
木寂初眼睛眨也不眨迎上灰狼攻击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项上的黑玉紧贴着皮肤，与血液交织，让她的心脏滚烫炙热。
此刻，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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