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受伤

　　二人被打断，赵曦起身趴在窗户沿儿上往下看去。

　　虽说是叫办公室，但却不是普通的教员办公楼，而是一所五六十年前的红砖老楼了，总共才四层，因为是学校早期的建筑，又十分有特色，算得上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所以这栋楼年年休憩维护，改造成了教员宿舍楼，只有有一定的荣誉的教员才能在这里享受暂居权。

　　言臻原本就是学院的荣誉博士，此次回来作为特聘教授，当得上住一住。

　　他这间房子居于二楼，不高不低。

　　赵曦望下去，就看见楼下矮树丛里趴着两只狗。一只大狗躺在地上不怎么动弹，身上好像有血，而另有一只小狗围绕在它身边直叫唤，小狗仔看起来还没断奶，因为它时不时去咬那大狗的**。

　　“我们下去看看。”赵曦牵起言臻。

　　下了楼靠近了，才看得更清楚了些，躺在地上的大狗动弹不得，见有人靠近，警惕地挣扎起来，但它实在伤的太重，挣扎了一番还是没能起来，嗷呜嗷呜地叫着，悲哀至极。

　　而那只小狗仔却没有那般警惕，仿佛不知世事的小孩，见着人来立刻投去求救的目光，细细的叫唤声仿佛是在哭泣。

　　“真可怜，我们送它去医院吧。”赵曦查看那大狗的伤势，它腹部受了伤，身下全是黏糊糊的血，原本是个黄毛的，身下的毛已被染红，和泥土黏在一起，又脏又腥。

　　她说罢，不顾得脏，要去搬动那大狗。

　　言臻拦下她，“我来吧。”

　　赵曦看着他伸出那如玉的手指，总觉得有那样一双手的人一定是不愿做这样脏污的事的，可他不仅做了，而且毫不避讳弄脏了手指。

　　“它可能活不成了。”言臻蹙眉，原本只是以为这狗应是被同类咬伤的，但搬动之后发现它似乎还断了骨头，口中也有血渗出来，狗打架的事满大街都有，但极少见轻易就打架打死的狗，且它这个伤太重了，倒像是被车撞过似的。

　　赵曦抱起一旁的小狗，小狗身子冰凉，许是也知道自己的妈妈出了事，水汪汪的圆眼睛竟是有些泪湿，让人看了不忍。

　　原本救一救这只狗也没什么，只是它伤的这样重，不好挪动，而且现下瞳孔已经开始散了，言臻只得将它放回地面。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是动物在临死之前也会十分具有灵性。晓得自己将要离开自己的孩子，大狗冲赵曦嗷呜一声，似乎在说要她照顾好小狗。

　　若说喜欢动物赵曦也算不上，只是眼前这一幕母子情深的场景让人看起来太过不忍心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赵曦深觉万物有灵，摸了摸怀中的小狗。

　　大狗随放心地闭了闭眼，谁知它又突然挣扎起来，头扭曲着看向天空又看看赵曦和言臻，急切地嗷呜了几声。

　　言臻下意识地抬头，从他这里向上望去，是身后四层高的红砖小楼，还有被遮了一角阳光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沉。

　　楼上似乎有黑影闪过。

　　四楼一户原本收起来的遮阳棚突然掉落了下来。

　　言臻瞳孔一缩，惊惧之下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将身边的赵曦护在怀中，后背朝上，将她牢牢地护在了下面。

　　砰——

　　怀中的小狗仔惊得吱哇乱叫，可就在这种嘈杂声中，赵曦还是听见身上的人闷哼一声，而后是那遮阳棚一角落在矮树丛里的声音，荡起许多灰尘，呛得她耳鼻难受。

　　可再难受都比不过心里那阵阵轻颤，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捏着她的喉咙，她声音颤抖地扶住言臻，“言臻，言臻，你别吓我！”

　　那遮阳棚看起来轻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钢材，四楼说起来不高，但重物掉落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言臻后背遭受重击，后脑又被散开的骨架击了一下，他有心想安慰赵曦说他没事，但却是力不从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二人都被遮阳棚压着，赵曦因被言臻护着，此时言臻倒在她身上，她用不上力气。

　　赵曦也是昏了头，抖着手打电话给她大哥。

　　“小曦，先别急，你说言臻为了保护你受伤晕过去了？”

　　“嗯，大哥，你快点过来，我，我一个人……”她声音带了哭腔，听得赵涣心都跟着绷紧。

　　“好，大哥马上过去，你别哭，先冷静下来，打电话给120，好好描述一下位置和他的伤势，知道了么？”

　　“我，我没哭。”赵曦下意识用手背抹了把眼，竟是湿的，她也顾不上这些了，“我知道了。”

　　她赶紧挂了电话打给120，以往她发生什么事都习惯打给哥哥，眼下竟然忘了先打给医院，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行镇静下来，打了电话，又刚好见有人从前面的小路经过，便大声呼喊引对方过来。

　　来人见他们如此惨状，立刻又找了人来一起小心地抬开那遮阳棚，又找来学校的校医为他们做先一步的检查。而此时赵涣和120的人也赶到了。

　　言臻被抬上救护车，赵曦浑浑噩噩地抱着小狗也上了救护车。

　　赵涣见妹妹失了心神一样，又想起来她说言臻是为了救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便安抚了妹妹两句，决定留下来处理些事情。

　　毕竟言臻不是一般的小明星，出了这样大的事，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毫无犹豫地打给关月。

　　虽两人有嫌隙，可一听言臻竟然受伤，关月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安排了唐新去控制消息，自己则是去了电影学院那边的事发现场。

　　这红砖小楼有些年头了，但学院的负责人说年年都有修缮，就连这西式的遮阳棚都是为了保持以前的风格专门定制的。赵涣看了眼掉下来砸到人的遮阳棚，虽然有些褪色了，但钢材上没有任何脱漆和锈迹氧化，不该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先留着，别急着清理。”联系过人，赵涣留在现场查看。

　　虽然他不觉得赵曦会有什么仇家，但言臻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他得罪过谁，这小楼侧面每一扇窗户上都有一个收起的遮阳棚，怎么偏偏别的不掉，就他们头顶最高的一个掉了下来？

　　他又看看离事发地几步远的矮树丛下，那里躺着一只大狗，全身是血，身子已经僵了，妹妹说因为在楼上看到才下楼来查看。

　　大学里的学生们时常会做些狗屋狗窝，又会放些水盆食盆来救济流浪狗，他环顾四周，百步内都没有这些东西，这里又离学院四方能进出的地方不近，怎么这狗受了伤能走这么远，哪里不去，偏生死在这里？

　　倒也有人可能会说这狗许是在学校里受了伤，又或者在这附近受了伤才倒在这里。可学校里禁制开车，若说除了车还能有什么庞然大物或者猛兽能让这狗伤成这样，那也太不现实了。

　　他家妹妹小时候就遭过罪，幸而她不记得了，现在要是因为遇见言臻再受皮肉苦，他怎么也不同意。再说，他们又不是只能巴着言臻，他家妹妹除了言臻还有一个岑书墨默默等着呢。

　　故而，他就且等着关月来，好好盘问她一句，到底言臻是惹了谁，别连累了他妹妹。

　　言臻是表演系请来的特聘教授，第一天教课就在学院里受了重伤，连120都出动了，系里的负责人诚惶诚恐，见了关月更是缩头缩尾。

　　关月踏着高跟鞋笃笃笃走过来的时候，身后的头发被风扬起，宽松的黑色西装外套也被风吹开来，冰冷的神色让人忍不住要后退几步。

　　负责人和关月见过面，此时低着头连连道歉，说是已经派人去查这遮阳棚最近的修缮记录了。如果确实是他们的问题定然会给一个交代。

　　这种带了推脱的说法，关月哪里肯轻易放过，手中的烟狠狠地掐灭了，“言臻在你们这里出了事，我不管你们什么时候修缮的，这个交代你们不给也得给。”

　　“是是是。”负责人此时也只得应着，他们学校就是影视界最高学府啊，言臻一个大流量，若是爆出什么遭受不平待遇被电影学院的人暗害之类的小曦，那他们就不用混了。

　　赵涣抱臂站在阴影里，看着那迎风而立的女人有片刻失神。

　　“你怎么还在这里？”关月也看见了他，抱着的手臂散开来，摸向口袋，想点一支烟。

　　赵涣走过来道：“也不知道你家艺人是惹了谁，但不管惹了谁，我都要奉劝一句，别连累我妹妹。”

　　手下动作一顿，也忘了要抽烟这回事，关月扫过一个眼风，针锋相对道：“言臻出道十几年，圈子里上上下下齐声称道的好人缘，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倒是你们家的好妹妹一出现，惹得一身麻烦。到底是谁连累谁？”

　　赵涣早就知道她这个女人口齿伶俐不饶人，还想再说，对方却是烦躁地摆摆手。

　　“我没心情同你吵，你先告诉我，你说得罪人，那就是你觉得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既然她问起来，赵涣也没打算隐瞒，便引着她一同查看自己认为存在疑点的几处，关月听罢也陷入深思。

　　“你说的没错。”关月点头，若说都是巧合，那未免太过巧了，简直是这一桩坏事的天时地利人和。

　　两个人为了自家艺人和妹子没少吵架和互相使绊子，谁知竟会有一天听到对方说一句你说的没错……

　　赵涣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二人四目相对，却都很快不自在地移开。

　　虽然两人恩怨久矣，但却都是隔空开战，不是打电话就是玩商业战术，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眼下再见对方，心中虽讨厌彼此，可却又不得不在心中暗叹对方是人中龙凤。

　　赵涣今日并不是在家休息，却也没有重大的会议，上午出席了一个合作友人的拍卖会，下午例常办公而已。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不是沉闷的黑色，也不是文雅的白色，而是很深很深的墨绿，不仔细看还当是黑色，只是在光下折出几道光影，才让人看出这种低调的华丽。

　　关月目光停留在他的袖口上，是一对少见的珍珠袖口，每粒袖扣都是半颗珍珠做的，镶嵌在银质的金属底座上，边缘掐出了花纹。

　　见她看着自己的袖口，赵涣也有些得意，便道：“这是小曦用自己赚到的钱给我买的礼物。”

　　赵曦入圈得到的钱给家中每个人都买了礼物。赵涣得到的便是这对袖口，虽然他有更贵更好的，但最近都十分喜欢戴这一对。尤其是今天还得到了妹妹的夸赞，说他这一身西装配这珍珠袖口显得复古典雅，有英国绅士之风，和她今日的复古风也很搭。

　　他听了更是开心，眼下见关月也盯着这对袖口看，定然是她觉得好看。他怎么能不得意？

　　让赵涣失望的是，关月并没有说什么，她脸色苍白地摸出一根烟来，点了两三次都没点着。

　　他鬼使神差地将她手里的烟和打火机都拿到自己手中，皱起眉：“女人还是少吸些烟的好。”

　　就算是用了珍珠袖口，就算是抢走自己的烟和打火机，眼前的男人也不是他。

　　那人只会点了烟，对她说，要一起抽抽么？

　　而不是像眼前这个男人这般，说什么女人要少吸，她抽她的烟，关他什么事？

　　关月顷刻间变脸，抢回东西的时候狠狠踩了赵涣一脚：“多管闲事！回家管你妹妹去吧！”

　　“啊——”她的高跟鞋可是一点都没留情，赵涣脸色都白了白，身子歪了歪，指着关月愣是没说出话来。

　　他想说，他家妹妹才是乖得很，根本不会像她这样整天就知道抽烟！

　　关月深深呼吸了几次，开始打电话，这件事原本她以为是意外，想到的是追究校方的责任，可经过赵涣的提醒，她不得不谨慎些，可报警又未免怕小题大做，于是便打给花锦。

　　没办法，谁让花锦最近被那位刑警队长黏的紧呢。

　　特殊时期，别管这人脉是救命法宝还是狗皮膏药，能随手借来用用那是极好的。关月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尽管知道花锦十分嫌弃那位大队长，还是死皮赖脸地托付给了花锦。

　　而此时检查完没受什么伤的赵曦正呆愣地坐在长廊里等着，她一身红色小洋装灰扑扑的，盯着袖子上的一片暗红，手机亮了亮，她看到那日期恍恍惚惚地想，司茉茉说的对，她果然是有血光之灾，可这血光之灾却是被言臻代她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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