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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赵襄敏出来之后,  言双凤已经换了一套衣裳。

        乌云一样的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元宝髻,不带其他钗环,红色的绸带挽着发髻,  系着长貂鼠的额带。

        淡桃红的缎子短袄,露出底下一抹小蛮腰。下面两片式样浅绿褶裙,  深青的小圆金钱裤子,底下是到腿肚的麂皮靴,  手中还拿着一根马鞭,这般飒爽利落的,  跟先前那富贵人家掌事奶奶的模样大为不同。

        赵襄敏一照面,半是惊讶地一蹙眉:“是真的要当山大王了?”

        言双凤嗤地笑了:“要真是山大王,  就封你做个压寨夫人。”

        这等调笑,  连跟在她身后的如意都听得不好意思起来,  赵襄敏却似笑非笑的:“这是愿意给名分了?”

        言双凤轻轻地啐了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要办正经事去呢。”

        “跟男人赌马,  是正经事?”

        言双凤知道他一贯的消息灵通,也不觉着惊讶,  只说道:“你管我呢。”

        她拔腿往外走,  赵襄敏抬手拦着:“凤二……”

        言双凤用马鞭子拨开他的手:“我不是胡闹,  心里有数。”看他仍是盯着自己,才又说道:“我跟姓邬的赌他家的那片草场,你不知道,  那原先是我们家的,  后来没法子才贱卖了。我正愁咱们那些马儿的草料难弄,若是把那片场地弄回来,非但出了气,更解决了难题。”

        赵襄敏叹道:“你确信你能赢,  万一输了呢?”

        “我这正要跟人去比赛,就像是你们打仗一样,讲究个彩头,你说点好听的,”言双凤抱怨了一句,才又说道:“你就放心吧,你当我们山庄真的不如人了?我告诉你,我们胭脂可是方圆百里头一号儿的!虽然未必比得上你的乘风,但是跟他们那些马比可是杀鸡用牛刀。”

        胭脂确实是优中之优,北镇这边没有其他马儿可争风头,言双凤心里明镜一样,胭脂就像是虎啸山庄的底牌,也是她的底牌,所以面对邬大郎的挑衅也并不打怵,反而正合心意。

        赵襄敏道:“那你呢?”

        “我?”言双凤一怔,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才露出了几分笑意:“你怕我不会骑马?你别太小看人,我是虎啸山庄的二姑奶奶,你去问问周大娘,我从几岁就能上马了?”

        赵襄敏道:“那,能不能换一匹马?”

        言双凤惊奇地道:“这是什么话,胭脂是必胜的,换一匹我可不知道了,何况胭脂跟我从小熟络的。”

        赵襄敏思忖着:“要不然,你骑乘风。”

        “我倒是想,”言双凤笑起来:“可是你那匹马,别扭的很,我怕它不乐意别人骑,还是胭脂好。”

        刚要走,却又给赵襄敏攥住手腕。言双凤慢慢敛了笑:“怎么了?”

        赵襄敏可不是个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人,这样三番两次拦着自己,让言双凤很觉着意外。

        四目相对,言双凤看出点儿什么来:“担心我?怕我输?”

        赵襄敏终于开口:“输赢都不重要,要紧的是你。”

        言双凤心里暖意融融,却偏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声:“谁说输赢不重要,若不重要,我干嘛要费事跟人赌?”

        赵襄敏还是握着她的手,又想了会儿,终于道:“就算输了,我也有法子把草场弄回来,你只记着我一句话,这不值得去拼命,更别伤着。”

        言双凤很想骂他又说这些咒人似的话,搞得她好像要出师不利般。但是望着少年凝视自己的眼神,她笑着靠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再这么‘贤良淑德’的,我怕真的要扶正了。”

        赵襄敏松开手,言双凤跳出门口,带着如意去了。

        今日是万马山庄请客,邬大郎等都去赴宴,因知道王庄主吃了大亏,有些跟他相好的酒肉朋友便气不忿,邬大郎为首,过来找言双凤的晦气。

        而在他们前脚来到之后,又有数人陆续赶来,不料正听说邬大郎要跟言双凤赌赛。

        一时之间,那些好事之徒如何不高兴?又赶忙派人回去送信,等到言双凤出外,两人将开始赌马之时,来观战的已经不下百人。

        毕竟正是年下无事的时候,谁不喜欢凑这个大热闹。

        虽然对于虎啸山庄仍是心存一份敬意,但是言双凤毕竟是个女子,就算怎么能干,对那些男人而言,竟仿佛天然差一头。

        听说她要跟邬大郎比,那些肤浅之辈一个个兴高采烈,有的便笃定说道:“这下子好了,邬大哥赢定了,王庄主那边也不用再心疼……虎啸山庄要么给马,要么给钱,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白白得了二百匹好马。”

        也有的说道:“可别小看了虎啸山庄,听说他们那匹胭脂马,是当初军马之中最出色的配出来的,脚力最健,只怕北镇这边儿很难有比它更快的。”

        “虎啸山庄的马儿,我们不敢小看,可是这位言二姑奶奶……早先嫁去京城,做了几年少奶奶,一个娇滴滴的官太太,哪儿能跟邬大哥比?”

        大家说着,竟然都想趁机压个赌注。

        言双凤出门后,苍鹭过来南院:“他们选了从山庄到前头十里松林,取了松林上系的红花先回到庄子,就为赢。”

        赵襄敏没有言语,苍鹭大胆看了眼,却见他眉心微蹙,像是在思忖什么难题。

        苍鹭心里很不高兴,在他看来,言双凤实在胡闹的捅破了天,一个养尊处优的妇人,跟男人去赌马,抛头露面还在其次,万一丢丑卖乖,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倘若言双凤跟小魏王没有关系,倒也罢了,偏偏赵襄敏把她看的跟什么心头宝一样,这就让苍鹭心里难过了。

        “王爷是在担心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虽然看不惯言双凤,却又很想为小魏王分忧。

        赵襄敏没有立刻回答,又过了片刻,才喃喃道:“后悔……”

        苍鹭一惊,却又一喜,他不知道赵襄敏在后悔什么,却盼着小魏王是幡然醒悟,后悔自己“喜欢”这个女人了。

        谁知他心之所向,跟赵襄敏所说,完全是截然相反。

        赵襄敏回过神来:“山庄有多少人在。”

        苍鹭忙道:“连我在内,有五名近卫,山庄之外有十六巡侍。”

        赵襄敏道:“都派出去,从山庄到十里松林,处处都要有人盯着。”

        苍鹭一震:“王爷……”

        赵襄敏一挥手,苍鹭便知道不该再说什么了,深呼吸道:“属下遵命。”

        如果是平常,近身护卫自然简单,但是赌马,风驰电掣,随身保护是不可能的。

        小魏王却竟为了言双凤,宁肯把二十一人都打发出去,这十里之地,半里一人埋伏妥当,以侍卫们的耳目之力,放眼所及自无遗漏。

        这样的话,就算马儿跑的再快,他们也能盯的过来。

        苍鹭怏怏不乐地离开,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声,不知王爷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了一个女人,把天子巡驾的护卫规格儿都拿了出来。

        赵襄敏打发了侍卫,只觉着心甚不净。

        先前他从周婆子口中得知言双凤要骑胭脂跟人去赌,突然就触动了他的一点心事。

        其实,在赵襄敏的记忆里,他所经历的种种……不包括现在。

        因为在那仿佛是“前世”似的命运中,除夕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虎啸山庄。

        而有关言双凤跟虎啸山庄的所有,他是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前世,万马山庄的近五百匹马全军覆没,王庄主一病不起。

        虎啸山庄也好不了多少,李顺的死像是一层阴云笼罩,言双凤强打精神,总算是过了这个年。

        因为没有得王庄主的马,自然也没有邬大郎等上门挑衅,可是“赌马”这个词,赵襄敏却甚是耳熟。

        在他记忆中,言双凤确实跟人赌过马,但却不是在年节里,而是在三月的马会之上。

        那时候,言双凤带了胭脂,参与万马大会,倘若能够在马赛之中夺得魁首,便有千两银子的彩头。

        山庄这边,本来是老富贵作为骑手出赛,只是因为先前救援李顺的时候,老富贵被匪贼所伤,行动不便。言双凤便索性自己上场了。

        赵襄敏听说,她本来是可以赢的,但是在最后一刻,不知为何,胭脂竟马失前蹄,甚至连言双凤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似乎伤的不轻。

        当时小魏王只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故事”,听过就算了。

        但是现在他却懊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多了解些,也正因如此他刚刚才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悔”。

        如今言双凤又要跟人赌赛,但却不是在马会上……赵襄敏拿不准这次到底会不会跟马会那次一样。

        而言双凤势在必得,他也不愿意弄的风声鹤唳,只能尽量安排人暗中护卫。

        都是马行之中的,邬大郎所骑的马儿自然也不是寻常劣马,乃是万马山庄之中精挑细选的。

        言双凤瞅了眼,见那马儿膘肥体键,双眼炯炯有神,不敢小觑。

        此刻山庄门口两侧都站满了人,众人不惧寒冷,都想亲眼目睹这场热闹。

        万事俱备,没有人注意到,山庄中一声哨响,魏王府的伏卫们已经先一步冲出庄子,各自埋伏等候。

        邬大郎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势在必得。

        为防彼此后悔,方才还跟言双凤两人定下了契约,言明是两人自愿,若有反悔,可凭此契约告官,且还有几位见证人。

        那边老富贵牵着胭脂走了出来,跟言双凤叮嘱些什么,言双凤答应着,握着缰绳要上马,动作不算娴熟,勉勉强强合格,顿时又引发了无数的哄闹之声。

        邬大郎回头:“二姑奶奶,现在认输可来得及,万一从马上摔下来,人家要说我欺负女人,不懂怜香惜玉。”

        言双凤嫣然一笑:“邬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确实后悔不该自不量力,可谁叫咱们签了和约呢,少不得我试试吧,邬大哥可别叫我输的太难看就是了。”

        邬大郎见她花容月貌,巧笑倩兮,言语又和软,不免心动:“就是嘛,你若知道错了,我自然也不至于过分……”

        此时,挥骑手一声令下,邬大郎轻敌在前,并没忙着策马,却听到身旁言双凤喝了声:“驾!”一声令下,胭脂如离弦之箭,已经冲了出去。

        邬大郎看愣了,旁观的众人呆了呆,顿时大叫起来:“邬大哥快呀!”

        两匹马一前一后往外冲去,又有几人骑上马儿追随跟从,老富贵也在其中。

        邬大郎咬牙切齿,看着前方那道玲珑娇小的红影,她伏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哪里有半点羞怯不便,而那胭脂马更是腾跃如龙,叫人心惊。

        他不由大叫:“言双凤,你也太奸诈了!”

        言双凤攥着缰绳,眼睛盯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邬大哥,你还是留神吧,万一从马上掉下来,人家要说我欺负男人了!”

        言双凤确实很久没像是现在这样策马狂奔了,事实上从出嫁之后,就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了。

        但是现在重新骑上胭脂,风一样地只顾往前,她只觉着扑面的风是凉的,可是血却已经沸腾了。

        两侧的树影子似的倒退,言双凤盯着前方的路,欢喜的想笑出来。

        她会赢的,她无比笃定的确信,没有人能赢过她跟胭脂!

        在言双凤到达十里松林的时候,邬大郎已经被拉下了半里地,言双凤冲到松林旁,无视那等待之人的瞠目结舌,自顾自把系在树上的红花拽下来,哈哈一笑,调转马头。

        往回的路上,她几乎跟邬大郎擦肩而过,邬大郎气急败坏:“言双凤,你等着……”

        言双凤笑道:“好!我回去山庄等着。”手上却一抖缰绳:“胭脂,冲呀!”

        邬大郎的身后,有那些追随过来的骑士们,原先看到言双凤一马当先,早就惊愕非常,见言双凤拿了红花返回,一个个急忙拉住马儿,老富贵也在其中,见状勒马回头,忍不住发出快活的长啸之声。

        马蹄踏落,残雪四溅,苍鹭安排的那些魏王府的侍卫们则埋伏暗处,留神每一刻变化。

        眼望着那马上的美人儿威风凛凛,自一群豪壮的男人们中间策马疾驰而过,这场景简直也忍不住叫人动容。

        小魏王流连此处,他们都知道,原先也跟苍鹭一样不以为然,毕竟对于赵襄敏而言,就算他要个天仙,普天之下,也未必难得。

        可是……就算是小魏王能得尽天下的美人儿,像是如今这样一个如火般耀眼、如野玫瑰般明艳绚丽的女子,只怕普天之下再难找第二人了。

        胭脂跑的极为尽兴,赤红的毛色在风中极亮的缎子似的,很快它跟言双凤都听见了吵嚷的人声,那是在山庄门口聚集等候的众人。

        与此同时,邬大郎紧随其后,他发了狂,马鞭子拼命在坐骑的身上狂抽,打的那马儿疼的无法忍受,双眼都有些发红。

        言双凤回头看了眼,也惊讶于他居然追的这样紧,不过她虽然拿了马鞭,却一下没舍得抽打胭脂,一时自然不晓得邬大郎的手段。

        前方横了一道红色缎带,若是过了此处便是输赢注定,言双凤心无旁骛:“胭脂!”

        胭脂也听见身后越来越急的马蹄声,铆足了劲儿向着前方冲去,却就在隔着五六步远的地方,有一道寒光从旁边的人群中射了出来,竟直奔着胭脂身上而去!

        言双凤跟胭脂两个都死死地盯着终点之处,何况电光火石间,哪里会在意这些。

        眼见那点寒光要击中胭脂,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物,“啪”地一声细微响动,正好将那寒光击中!两下撞击,竟堪堪地擦着马腿落地!

        与此同时,言双凤大叫了声,把手中的红花高高举起,而胭脂一个腾跃,已经冲入了那红色缎带之内。

        瞬间现场轰然响动,尘埃落定!

        身后邬大郎抽的马儿身上流血,竟刹不住势头,一直向前又过了一段才停下来,他看着言双凤跟胭脂,面如死灰。

        围观的众人先是呆若木鸡,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过了会儿,才闹哄哄地叫嚷了起来。

        言双凤人在马上,胸口起伏不定,虽然一路上顶着寒风来回,穿着也并不很厚实,可额头上却冒出了汗。

        她环顾周围,又看向邬大郎,双腿一夹,胭脂会意地转头走向邬大郎。

        “邬大哥,”言双凤笑看着对方:“承让了。”

        邬大郎张了张口:“你……”他恼恨言双凤先前故意让他轻敌,但这一路追赶,他心里却也明白,就算开始的时候没慢了一步,他也是赢不了的,但是一想到那百亩草场,他忍不住咬牙:“你、你太阴损了奸猾了!早知道,早知道……”

        “世上哪儿有早知道的事,”言双凤脸色微微一沉:“只有愿赌服输。”

        邬大郎无处发泄,狠狠地一抽马儿,马儿本就带伤,疼的嘶鸣起来。

        言双凤这才发现马身上的伤痕,不由喝道:“你干什么!”

        邬大郎恼羞成怒,索性跳下马儿,又狠命抽了数下:“我打我自己的马儿跟你什么相干?这可不是你赢了的!”

        那马儿一味躲闪,却是闪不过,只嘶鸣不停。

        言双凤怒极:“你想打死它么?还不住手!”见他发疯似的,便挥动手中鞭子抽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响,正好打在邬大郎的身上,疼得他惊叫起来。

        这时侯有不少人都瞧见了这一幕,邬大郎怒道:“言双凤,你敢公然打人?”

        言双凤道:“许你打马,不许我打你?”

        “这是我的马!轮不到你说话,你也不用太过张狂,”邬大郎输的不露脸了,竟道:“我是因为你是女流才不跟你较真,你别真以为我输给你了!”

        他挥动鞭子,仿佛真要扑上来,胭脂忙后退了两步。

        正在这时,只听得得的马蹄声响,众人惊呼着让路,就见一匹白马不知从何处出现,直奔邬大郎。

        邬大郎还没反应过来,那白马居高临下盯着他,突然冷不防抬起前蹄,向前狠狠地一踹!

        刹那间,邬大郎只来得及惨叫了声,竟给踹的倒飞出去!

        跟邬大郎一起来山庄寻衅的那几个人见状,赶忙过来搀扶,又七嘴八舌地:“言双凤,你这是要动手吗?”

        言双凤只觉好笑,从马背上跳下来,叉腰道:“这可奇了!我一个女人,难道欺负了你们几个大男人?”

        一人叫道:“那匹野马难道不是你们庄子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山庄的门口,缓缓地有个人走了出来。

        原先沸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直到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屏息静气,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出现眼前的少年。

        赵襄敏淡扫了一眼在场之人,乘风则乖乖地跑到了他的身旁,忠心耿耿的护卫般。

        苍鹭安排的侍卫也有几个在人群中,众人都没想到赵襄敏竟会公然现身,毕竟今日在场的人里,除了本地之人外,未必没有潜伏的探子,如此实在过于明目张胆了。

        言双凤也有些惊讶,她本要上前,却见赵襄敏的目光跟自己的一对,竟往旁边走开了几步。

        人群如退潮似的自动后退,地上也显出了一样东西。

        有眼尖的,顺着赵襄敏的目光看去,不由惊动:“那是……”

        老富贵这会儿也回来了,下马看见,赶紧上前来捡起:“这是铁蒺藜,这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胭脂可受伤了?”他着急而紧张地询问言双凤。

        言双凤浑身一抖,赶忙俯身查看胭脂。

        邬大郎在旁看见,不由也一惊,急忙也去查看自己的马儿。

        他旁边一人则叫道:“这铁蒺藜是伤马利器,是不是你们山庄预备的?用这种下作手法获胜?”

        邬大郎跟众人听见,也都半信半疑。

        言双凤跟老富贵都忙着查看胭脂是否受伤,难以理会这些人。

        果然,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发现胭脂前腿处有一道浅色血痕。

        老富贵跟言双凤各自悚然。

        假如差一点,胭脂势必会被射中,势必会受伤,正是在最后冲刺之时,后果可想而知,连马背上的言双凤都不能幸免。

        邬大郎也细看过自己的马儿,并没有伤,听老富贵叫嚷,他赶紧过来,也有几个人跟他一起围过来打量,大家看的真真切切。

        在场的人虽然有些偏向邬大郎赢,但是用这种卑劣的法子……就算当面儿不便说出口,可心里却早已经万分鄙薄了,有人看向邬大郎的眼神已经变得异样。

        言双凤柳眉倒竖:“姓邬的!你也太狠了!”

        邬大郎自然也知道,他的脸色涨红:“我没干此事!”

        老富贵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也气得发抖:“不是你是谁,你差一点连我们姑奶奶都给害了,今天一定要跟你见官!”

        邬大郎不敢挣扎,只叫道:“我虽然确实的不甘心,但我也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我真没做过!”

        赵襄敏道:“不是他。”

        苍鹭会意,走到邬大郎身旁,将先前跟他同行的一人揪住。

        那人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苍鹭哼了声,提着他的腰带,如拎小鸡一样抖了抖,有一个袋子从此人怀中滚落出来。

        旁边有人上前打开,果然是几枚一模一样的铁蒺藜。

        现场再度死寂。

        言双凤看着那几样东西,又看看赵襄敏,这会儿心中想起的,是先前她要出门,赵襄敏拦着的那一幕。

        不知为何,她的脑中一阵混沌,竟好像有些错乱的场景掠过,仿佛是胭脂向前栽倒,而她也跟着摔了下来……头晕目眩,腰上疼的钻心,像是断了一样,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手却给人握住,言双凤茫然抬头,正对上赵襄敏注视的目光,他轻轻地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你赢了,可以回了么?”

        耳畔嘈杂一片,像是有人在叫嚷什么,言双凤却无心再管了,本能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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