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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飞矢不动


  “什么?你要离开塔兰顿?”艾萨拉从椅子上倏地跳起,膝盖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你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还在被追杀吗?”

  “我需要去见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如实说道,“这对你不是个好消息吗?你可以随时来看书,不用顾及早晨还是午后了。”

  “哼。这倒是。”艾萨拉拂了拂自己的头发,恢复了冷静,“啊,如果是老师的决定,一定是有道理的。”

  “对,就是这样。”亚里士多德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辞了。”

  “那个……你等等。”艾萨拉叫住他,从一堆书卷中找出了一个小东西,“拿着这个。”

  亚里士多德将那东西接过来,放在手掌上看去,那是一个木制的“飞鸽”,毕达哥拉斯派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

  “我一直想要做一个试验,看飞鸽的最大传送距离是多少。”艾萨拉快速地说着,“你在路上帮我测试一下,过一天试着让它飞回白塔一次。”

  “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操作的啊。”亚里士多德挠了挠头,“船在海上一天可以走出很远,我又不确定具体的方向……”

  “你的数学和天文学都是白学的吗!”艾萨拉生气地大喊道,“再说,这一个是为了对你进行定位!懂不懂?反正我会每隔一天给你发一只飞鸽,如果你能收到,就证明它可以飞回来。至于你怎么回信,自己去想办法!”

  “我的数学技艺并不好……”亚里士多德还想解释,但被艾萨拉推出了摆满书卷的房间。在亚里士多德即将离开时,她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回来记得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莫名其妙。”亚里士多德接受了一番怒火的洗礼,悻悻地走出了书库。他一出门,就看到阿其得谟在等着他。

  “我们就要出发了。”阿其得谟笑着对亚里士多德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亚里士多德知道,阿其得谟是护送他们前往叙拉古的负责人,确实,没有人比有着毕达哥拉斯派成员和欧多克索的弟子双重身份的他更适合担当这一工作了。

  “我们应该马上启程,阿里斯提波先生已经在码头等候了。”阿其得谟拉住了亚里士多德,“老师要求我们快去快回。”

  亚里士多德默默地跟随阿其得谟来到了海边,果然,阿里斯提波已经站在海岸上了。在他的身后,一条中型的客船正在靠岸,在船舷的正中间,画着一个倒着的五芒星。

  “就是那艘船了。”阿其得谟引导他们登上甲板,“在意大利的海域上,我们的船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

  船上的水手见到阿其得谟纷纷行礼,他们大都有一些年纪,有的人看起来像是在海上度过了半生。他们面对上船的三人时,不约而同地在胸口用手画了一个倒五芒星的形状。看起来,这就是毕达哥拉斯派的礼仪了。

  阿里斯提波一言不发,他一登上船就急匆匆地躲进船舱,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亚里士多德和阿其得谟则留在了甲板上,他们看着水手起锚,扬帆,塔兰顿的海岸离他们渐渐远去。

  突然,亚里士多德看到码头上有三个人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朝着他们的船挥手,仿佛是要求船停下了回到岸边。阿其得谟一愣,但随即挥了挥手,掌舵的老水手一言不发地把船舵转向一边,他们的船再次向着塔兰顿驶去。

  “怎么回事?”亚里士多德看向阿其得谟,“那三个人是谁?”

  “不知道。”阿其得谟摇摇头,“但显然,他们手上有我们学派的信物。”他指向一个人手中挥舞的一片菱形的牌子一样的东西,亚里士多德费了很大劲儿才看清楚。

  “看看他们有什么事吧,说不定是要求搭船出海的朋友。”阿其得谟看着对方也显出了疑惑的表情,他高喊道,“你们不是我们学派的成员,为什么要唤回我们的船呢?”

  “我们得到了阿启泰的允许!”领头的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仰头看着阿其得谟,把手中的牌子高高举起,“我们要去叙拉古,可这段时间一条船都没有!我们想要顺便搭上你们的船!”

  “这可不常见,这艘船是专门护送我们的朋友的。”阿其得谟想了想,问道,“你说你们得到了阿启泰的允许,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十年前,阿启泰与我们的领袖签下协议,我们学派的成员可以凭借这块令牌借用来自塔兰顿的船只。”那个老人有些生气,“这是爱利亚和塔兰顿的联盟协议,你们不承认吗?”

  “啊,原来你们是爱利亚人!”塔兰顿和爱利亚是联盟,阿其得谟似乎听说过这么一回事儿,但二十年前的协议他也并不知道具体情形。“抱歉,这条船有特殊用处,如果你们去城里的天文塔向阿启泰提出请求,他一定会给你们再安排一条船的!”说着,阿其得谟摆摆手,想要把这几个人支开,继续开船。

  “可我们去问了几次,看门的人都不让我们见阿启泰!”那人焦急地拍打着船舷,“拜托,我们真的有要紧的事情,不能耽搁!”

  “这……”阿其得谟转念一想,这倒未必不可能,最近欧多克索和阿启泰面临着秘密教团的袭击,一直深居简出,看门人不知道他的行踪也并非妄言。

  那个老人见阿其得谟还在犹豫,便抬头向船头张望,一眼看到了亚里士多德。他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年轻人,我看你很面熟,你是雅典来的吗?”

  “我?”亚里士多德揉揉眼睛,仔细打量着对方,突然,他认出了对方,惊讶地说道,“您是……优西比乌斯?”

  “对啊!对啊!我们在雅典见过面!”爱利亚的优西比乌斯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你是这条船的客人?让我们上船吧,怎么样?”

  亚里士多德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对方,大约六七年前的时候,自己曾在伊索克拉底家的一次会饮上见过这个人,不过当时他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苍老的如此之快,简直像个老人,也难怪亚里士多德一时没有认出。不过,那时双方的交往可不怎么愉快,他们似乎为了一个问题起过争执。

  “不过,既然是伊索克拉底的朋友,应该不是坏人。”亚里士多德这样想着,又看到对方异常急切的眼神,便对阿其得谟说道,“我认识他,他是伊索克拉底的朋友,让他们上船吧。”

  “你确定?”阿其得谟略一沉吟,“既然是爱利亚人,又是你认识的朋友。那就顺带捎他们一程吧。”

  优西比乌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高兴地表示着感谢,水手把跳板搭上,引导着三个人走上船只。

  “亚里士多德,是吧,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优西比乌斯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甲板,径直向亚里士多德走去,“你怎么不在柏拉图的身边,偏偏来到意大利的海上呢?”

  “我的老师正在叙拉古。”亚里士多德礼貌地向对方致意,“我和阿里斯提波导师搭船去西西里见他。”他没有多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反问对方,“请问,您也是去叙拉古吗?”

  “正是啊。”优西比乌斯似乎忘记了两个人曾经的争论,现在充满了他乡遇故知的欣喜,“阿里斯提波也在啊,想来这一路上会有很多乐趣了。”

  “您回爱利亚了吗?”亚里士多德又问,“我似乎有很久没在雅典见到您了。”

  “是的。”优西比乌斯表现出回忆的神情,“自那次泛雅典娜节上发生变故之后,我就接到了老师的命令,回到了爱利亚。”他指着身后的两个人,“他们也是我们学派的成员。”

  亚里士多德友好地向着对方点点头,几人互通了姓名。他知道,爱利亚学派作为兴起于意大利南部的爱智者团体,一直有着很大影响,他们的几位先辈大师克塞诺芬尼,巴门尼德,芝诺和麦里梭都是享誉整个希腊世界的哲学家。但最近他们沉寂了许多,似乎没有出现更多知名的学者了。

  “叙拉古的将军菲利斯都和我们的学派有些渊源,我这次就是应他的邀请去西西里。”优西比乌斯摸了摸下巴,低声说,“不过我却没有听说柏拉图也在那里。”

  “有可能他送信时柏拉图还没有到。”阿其得谟插了一句,“你们可以随意在船舱休息,我想他们还有不少空位。”

  “感谢你,毕达哥拉斯的弟子。”优西比乌斯用了这样一个称呼,这是因为,相传巴门尼德也曾向毕达哥拉斯学派学习过,因此爱利亚学派与塔兰顿的数学家有着更紧密的联系。

  阿其得谟没有多说什么,这时船只已经再次远离了海岸。今天的海上罕见的没有下雨,只有一片片云在随着船只航行的路线飘动。

  塔兰顿离叙拉古并不太远,加上这艘船异常轻快,临近傍晚时他们就走了一半航程。亚里士多德觉得有些疲劳,便倚靠着船舷打起盹来。

  “嗖——啪。”一样东西笔直着向着亚里士多德飞来,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躲向一边,瞌睡也吓得无影无踪。那东西撞在船舷上落下,当他低头看时,却是一个形状熟悉的物品。飞鸽,这种传信工具他看到过好几次了,但每一次都会被吓一跳。

  “‘飞鸽’真得能飞这么远吗?”他捡起掉在甲板上的木制机械,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一个纸条,当然,他早就猜到了,只有艾萨拉会这么频繁地使用飞鸽来找他。

  纸条的内容使他无语:“测试一,飞鸽飞行距离测试。起始时间:开船同一时刻。落下时即为最大飞行距离,请记录下你收到此信的时间,所在的位置,太阳的高度,并计算出其与白塔的距离。将答案传送给我,切记。”

  “这是……数学题吗?”亚里士多德一阵腹诽,“我还真得计算一阵。”他仰头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太阳,“那高度是多少?”他虽听欧多克索讲授过太阳高度的计算方法,不过现在一时还不能确定准确的数字。

  “嗖——”又是一声飞行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亚里士多德一愣,“还有?不是说刚刚那只已经是最大距离了吗?”他的手下意识的伸出,想接住飞来的东西,但随即感到了异常。

  “不是飞鸽!”他的手猛地收回,一种锋利金属的触感还停留在他手指尖的皮肤上。他的视线随着那东西的飞行路线看去,一支箭正钉在他刚才坐着的位置。

  “怎么会有人射箭?”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头一下子被人按了下去。他顺势匍匐在地上,转脸看到阿其得谟的手正压住了他。

  “敌袭!”阿其得谟刚刚吐出了这句简短的话,大片的箭矢便迎面扑来。

  “敌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弓箭?”亚里士多德心念斗转,“海盗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弓箭装备啊,这看起来,倒像是军队?”

  “快爬下!”阿其得谟大喊了一声,显然他也没料到对方会有大量的弓箭手,这是任何一个组织都不可能装备的,除非对方本就是城邦的护卫军,或者掌握着一只军队。他试图使用技艺制造一面屏障,但大量的箭雨已经落下。

  就在这些箭只到达船舷的那刻,它们突然停滞了。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按在了空中,或者空气一瞬间全部变成了胶质,把它们全部粘住了。这些箭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停滞状态,跟随着船只的航行一齐移动着,但无论如何也射不到船头。

  “飞矢不动。”一个声音从亚里士多德的身后传来。出手的是优西比乌斯,他和他的两位同伴各自双手平举,似乎在托着他们面前的空气。

  “多谢!”阿其得谟趁机纵身而起,一面无形的墙壁出现在船舷上,那些箭只的力道似乎已经耗尽,撞在屏障上便纷纷落入海水里。

  “还真的是海盗?”亚里士多德看到三艘打着黑帆的快船正在呈三角形向他们的船追来,他们的船狭长而矮,如箭矢一般乘风破浪,比自己的船要迅速的多。

  “屏障能支持多久?”优西比乌斯向阿其得谟问道。

  “算上这艘船本身的能力,大约能坚持到日落。”他看着渐渐隐没在海平面上的太阳说道,“我们可以甩开他们。”

  “要甩开他们还不够快。”优西比乌斯说道,“省省力气吧,以后还可能遇到其他敌人。”

  眼看着最前面的海盗船即将接触到他们的船头,亚里士多德似乎看到了对面准备跳帮的敌人。优西比乌斯走到了掌舵的老水手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舵给我一下吧。”老水手自然不情愿地放下自己的荣誉,但阿其得谟示意他把舵盘交道优西比乌斯手里。

  “走吧,乌龟。”优西比乌斯看着亚里士多德玩味地笑了笑,“看来他们跑得很快啊。”

  敌人的船仿佛被挡住了,亚里士多德看到了那个甩着缆绳的敌人,他总是差一点就能勾到船舷,但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即使是阿喀琉斯也追不上乌龟。”他想起了芝诺那个著名的命题,“真看不出,优西比乌斯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技艺啊。这就是爱利亚学派的智术吗?”

  他们的船在海上左移右拐,很快甩开了追兵。亚里士多德仿佛听到了那些敌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他向着优西比乌斯行礼道:“感谢您的帮助。”

  “这是对你们帮忙的回礼。”优西比乌斯轻松地点点头,“再说了,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怎么?”亚里士多德愣住了,“难道他们不是来追杀我和阿里斯提波的吗?”

  “我不知道你们惹了什么人,不过那三艘船肯定是来追我们。”优西比乌斯将船舵交回了他的原主人手中,“为了不给你们添更多麻烦,我们就打扰到这里吧。”

  “什么?”亚里士多德还未来得及说话,优西比乌斯等三人的身影就离开了甲板,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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