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对垒
“将军，追击的军队来报，被我们打散的秦军被人收拢了！”
此时一名赵军士兵正对着一位端坐在马上，面色坚毅的中年人汇报当前战况。
中年人生着一张国字脸，浓密的眉毛让人不自觉的认为这人做事稳重。
此人正是李牧。
李牧早在接到赵王命令之前就收到了司马尚的手书，信中司马尚就现在赵国面临的困境和盘托出，同时也告诉他王上一定会用他，让他将可以出动的兵马都动员起来。
果然不久之后赵王的命令就来了。
李牧此前已经整顿好的兵马霎时间就驰援司马尚而来。
尽管司马尚为李牧的出战担了不少干系，但李牧从北边带着骑兵却没有第一时间驰援驻扎在邺城的司马尚，而是将自身矛头对准了从颍川而来准备夹击邺城的樊於期所部。
至于为什么是樊於期，李牧心中有自己的计算，虽然樊於期离他最远，但樊於期很年轻，除了击败扈辄，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战绩，而年轻就意味这激进，这让李牧不由的想起了马服子赵括，年轻人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且相比于老辣的王翦，杨端和更加年轻的樊於期处理临时状况的能力应该会很差，也更容易失败。
一切正如李牧所料，仅仅只是几个冲锋，樊於期就已经完全被他碾压。
但以步卒对抗骑兵，樊於期尽了全力也无法挽回败局，只能勉力支撑。
可惜，樊於期这次面对的是李牧，只是让骑兵再次来了一个迂回穿插，樊於期精心组织的防线就瞬间被破，麾下部众更是仓皇逃窜，一场盛大的追逃之战就开始了。
但李牧麾下都是骑兵，两条腿的人是如何也摆不脱四条腿的马，所以除了第一天的交战，之后的时间李牧一直都在赶鸭子，收割秦军人头。
听到汇报之前被他击溃的秦军被人收拢，李牧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
没想到不堪一击的秦军竟然还能再次集结，难道是从他手里逃走的秦将开始收拢兵马了？
但无所谓，他能击败那秦将第一次，自然就能击败其第二次，就算收拢溃军又如何，整整十万秦军不能抗住他骑兵兵锋，难道收拢的溃军就可以？
“溃退的秦军被收拢了多少？”
“在什么位置？”
“原本这秦人被打散了我还不太像理会，但现在既然被收拢了，也免得我们到处撵，一次将这些人解决了就好！”
李牧对自己麾下的骑兵有自信，不仅仅只是因为一战击溃了秦军十万人，更是他常年与匈奴人作战积攒的信念。
面对李牧的提问，传令兵显然是没做好准备，他只是收到前方传来的消息进行通报，对于具体情况他哪里清楚。
将传令兵神情尽数看在眼里的李牧没为难他，对于士卒不能清楚的传达情况李牧早已经有了预料。
之前他一直都是在与异域匈奴作战，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坚守不出，对于边塞情况一清二楚的李牧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士卒多说什么就已经了解了战局。
但与秦军作战却有不同，这里的环境他不是很熟悉，麾下的斥候，传令兵也可能有些不太适应现在的环境，对于地利环境的熟悉那就更谈不上了。
不过还好，现在的战局形势完全在李牧的掌控之中，就算麾下的士卒对于环境不太熟悉，李牧也不觉得自己有被击败的可能。
等李牧带着人赶到亲军集结的地点的时候，他的双目登时就露出了复杂之色。
秦军虽然同他预料的一样选择驻扎的地点是一座城镇，但这座城镇却与一般的城镇不同。
这是一座依靠在山边的小城，小城的正面是一个相对宽阔的广场，看情况应该是过往商队修整的场地，但这个广场却呈一个斜面，虽然也能纵马，但冲锋的方向却属上坡，对于骑兵来说只是浪费马的脚力，冲锋的速度也上不去。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些秦军溃兵并没有龟缩在城里，而是不断的从山脚搬来山上砍来的树木，有间隔的铺在广场上，作为阻拦骑兵冲锋的障碍物。
现场的环境让李牧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发现这一次面对的敌人比他想的还要狡猾。
“收拢溃军的是谁！”
此时看清楚情况的李牧向着一旁的副将问道。
“回将军，收拢溃军的秦将不是我们上次击败的那个！”
“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个收拢溃军的秦将似乎与我们完全没有交过手！”
完全没有交过手？
李牧不断的打量着对面秦军的军阵。
这一只秦军军阵严谨，士卒对于矗立在对面的骑兵没有丝毫惧意，这与搬树木的秦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他从那些搬树的秦卒身上看到了被击败的影子，但对面警戒的秦军却没有，这确实只要一种可能，对面警戒的秦军一定不是之前被他击溃的秦军。
难道秦军还有援兵？
李牧一下就警醒了起来，秦国战争动员的恐怖之处他很清楚，若是真的又有一只秦军出现并不会让他意外。
但转念一想，在秦人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派出援兵，也不会如此恰逢其会的出现在这里。
而且真的有秦军援兵的话，对方也不会绝不会将战场放在这里，因为这里不是一个适合的埋伏地点，在李牧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用来防御骑兵的，所以这支秦军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只是意外，对方也仅仅如此精心准备恐怕也仅仅就是为了抵御骑兵兵锋罢了。
“对面有多少秦军？”
“回将军，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对面的秦将收拢溃军应该在万人左右，加上对方自身携带的兵员，对面小城中最多也就两万秦军！”
面对这个回答，李牧微微点头，尽管结果可能有偏差，但想来是差不离的。
不过看对面的阵仗，李牧缓缓地开口说道：“派个千人队进攻试试，实在不行就抓个舌头，我对对面的秦军很好奇！”
面对李牧的吩咐，副将很快就完成了安排。
一支千人队被安排向着小城前进，他们没有骑马，毕竟靠近小城的地方已经被圆滚滚的木头堵住了，茂盛的枝丫高焱都没有让人处理。
面对骑兵，高焱能用的手段很少，但完整的树木却能阻碍骑兵的进攻，因为马匹毕竟是会被枝丫划伤的，而且现在的马匹基本都没钉马蹄铁，只要踩上了树木的枝丫，刺穿马掌，这匹马基本就费了。
所以赵军只能弃马步战。
谷</span> 另一边看着一千人下马步行向着小城而来赵军，高焱的眼角微微一挑。
他高焱麾下是没有能同李牧一较长短骑兵，但是要论步战，他高焱还没怕过谁，哪怕对面是名传千古的名将李牧，在如此小规模的步战之中，高焱也不觉得对方比自己强。
“孟防！”
“你领麾下一千步卒给我将赵军派来的千人队灭了！”
“让对面的赵军知晓，我不是樊於期，这里也不容赵人耀武扬威！”
高焱激盎的话语让有些气闷的氛围顿时有了生气，原本一众秦军僵硬的面庞也稍显松懈。
“是！”
孟防应声出列，带着麾下步卒迎上了赵军的千人队。
对面站在正前方观战的李牧见秦军竟然也派出了一个千人队，顿时明白对面的秦军将领恐怕又是一个年轻人。
因为只有年轻人才会如此意气用事，如果是他李牧面对如此境地，这一千赵军他绝不会放走一个。
但也因为对方年轻，李牧觉得这同样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一个摸清对方真正底牌的机会。
战斗一触即发。
孟防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拼命的操练他的手下，因为他知道手下这些人其实已经被激发了潜力，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断让手下这些人突破极限，这同他在高焱亲卫营的时候做的差不多，只是他手下这些人的极限会更低一些。
但只要不断突破，变强就是不可逆的。
秦赵两只千人的队伍一碰，差距就出现了。
秦军以孟防为尖刀，仅仅只是一个步兵冲锋，就立即将赵军分为了两部分，这原本是骑兵的穿插包围战术，但现在被孟防用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一千赵军就已经倒下了大半，而秦军的伤亡连赵军的十分之一不到。
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李牧，他不是没想过这些秦军会很强，但这支秦军步卒之强已经完全超出了李牧的预计，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但李牧很清楚，他麾下的士卒绝不是酒囊饭袋，就算他麾下的士卒都是骑兵，但这些骑兵不骑马也不会弱于普通步卒，因为他麾下的士兵可是长期与匈奴人作战，能在凶残的匈奴人手中讨生活绝不会弱。
对面的秦军为什么这么强，简直不合常理。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一千赵军已经剩的不多了。
“派百骑，救人！”
李牧的话让一旁的副将如梦初醒，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能与他们对抗的军队了，虽然仅仅只是千人级别的对战，但这一边倒的战局实在让人惊骇。
“救人！”
马蹄呼啸，百余骑向着交战的地点奔去，只是交战的地点其实稍稍有些远，马匹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着，但终究还是抵达了战场。
在骑兵接近的时候孟防就已经带着人躲进了树木障碍之后，避开了骑兵的锋芒。
在救下剩余不多的赵军之后，这些骑兵也悄然的返回了赵军阵地。
一时间场中只剩下了秦军搬木头的声音。
高焱看着对面的赵军脸上没有多少喜悦之色，他很明白对面的赵军只是在试探他，尽管对方试探的爪子被他一刀斩了，但对面的赵军一高焱的估算来看绝不少于五万人。
这五万人可全部是骑兵，这是一种什么概念，若是平原对垒，想要击溃赵军的这五万骑兵，只有出动十倍的战力才有可能做到，但秦国举全国之力也不过只能凑出这么些人，然而这五万骑兵又不会待在原地，他们在不断的运动中甚至能消灭十倍于己的敌人，如果没有其他办法，这五万骑兵很难被彻底消灭。
而高焱面对这五万人同样有压力，尽管他做大限度的降低了对面骑兵的机动性，但他何尝不是将自己也困在了这里，后勤的压力对于现在的高焱来说也是一股绝大的压力。
“将军，现在怎么办！”
“从刚刚的交手来看，对方是个硬茬子！”
李牧身旁的副将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确实！”
“这股秦军确实与之前的那些人不同！无论是面貌还是精神！”
就在李牧有些感慨的时候，身旁的副将继续开口说道：“将军，他们占据的不过是一座小城，他们这两万人仅仅只是吃喝就是不小的支出，只要我们将他们围困于此，这些秦人终究会熬不住的！”
李牧微微摇头。
“不行的，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囤积了多少粮食，但短时间内恐怕是奈何不得他们的，而现在我们缺的恰恰就是时间，这一次南下虽然我们日夜兼程，但邺城的司马尚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要是等邺城破了，我们还在这里围困这两万秦军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而且对方在知道我们的行踪之后没有立即向颍川转移，反而就是寻找合适的地方布置防御，可见对面的秦将也不傻，他恐怕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牧的话让这名副将的脸上露出愁色，他们确实时间紧迫。
“那我们也只能先不管这些人，先解决其他几路秦军！”
李牧对副将的话不置可否，赵王已经给他安排了任务，若是同眼前的秦军纠缠于赵王的吩咐恐怕就难以完成了，这对于李牧来说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对了，将军，我们还抓住了一个秦军万夫长，不若先问问对方，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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