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妖瞳10
夜风窗乱，清宵怕惊扰了床上熟睡的轻狂客，正要起身阖上窗户，却听得身后声音响动，忙回身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眼睛还好吗？”
轻狂客摇了摇头，“无事，替我去唤风雷飙过来。”
“嗯。”
清宵将风雷飙和盖云归领至轻狂客的寝殿前，便行告退，盖云归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
窗外玉兔东升时，槲叶落来请了清宵，寝殿中只余榻上闲坐的轻狂客。夜风送来她的香气，轻狂客微笑着向她伸出手道：“清儿。”
清宵上前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轻一带，整个身子坐到了他腿上，耳边的轻狂客低首道：“你亲我一口，我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她最喜欢听秘密了！
清宵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住他脑后，倾身吻了上去，轻狂客亦是温柔地回应着她，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分开时，唇角还粘连着银色丝线，羞得清宵忙抬袖为他拭去水迹。
轻狂客弯唇笑道：“我喜欢你，清儿，这就是我的秘密。”
清宵忍不住要揍他了，这算什么秘密！
这时，槲叶落于殿外禀道：“少主，神子一行已降至幽晦山。”
“来得倒快。”轻狂客发出一声轻笑。
清宵小声道：“那我先回千年冰塔了。”
轻狂客勾起唇角道：“再不走，你的旧相好可要来了。”
清宵赶紧离开他的怀抱，翻过窗户，带着微微笑意一脚踏入浅金色的水波，此时她头顶的明月，让此后所有的月色都变得黯淡。
“禀少主，神子求见。”
“请神子进来。”轻狂客应道。
换世踏入寝殿，殿中凉风四起，身后的门扉骤然关闭，将一众仙官与他阻隔。换世眼神微变，周身凝聚清沛之气，望见轻狂客纱布包覆的双眼，好不诧异，“……少主的眼睛？”
“无甚紧要，有劳神子费心。”轻狂客一面答道，一面停下了驭风之术。
换世关切道：“怎会如此？”
轻狂客低叹道：“说来也与神子此行的目的有关。我族宰执与妖后反目，宰执杀了妖后也想将我一并除去，我的眼睛就是在与宰执争斗时受的伤。”
换世沉吟片刻，道：“所以，是少主你杀了舅父？舅父与妖后相安多年，何以突然反目？”
“是。至于宰执与妖后反目的原因尚未知晓，在下定会彻查清楚，给神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换世心中仍有七分怀疑，“可否让我看一看舅父的尸体？”
“这个自然，”轻狂客摸着床架起身道，“我与神子同行。”
换世阻道：“少主还是安心养伤罢。”
“贵客远至，理当奉陪。”
轻狂客扶着槲叶落以为向导，与神子换世一行前往梨花层雪殿。路过千年冰塔时，换世望见月洞窗中有人影飘动，而塔中未点烛火，不由心生疑虑道：“千年冰塔现在谁在居住？”
轻狂客淡淡笑道：“我的女人。”似想到什么，轻狂客又道，“还请神子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叶落，领我去千年冰塔。”
清宵打开门扉，看到月光下的轻狂客，不由惊道：“你怎么来了？”
“你捏作阿氛的模样，与我外出走走。”
清宵疑惑道：“为什么是阿氛，白鸟童子不行吗？”
“都知道师父游历去了，不在妖都。”
“那变成你宝贝的人族画师？”
“听话。”
“好嘛。”
待清宵变幻出来，轻狂客听得声音，对她道：“清儿，来做我的眼睛好吗？”
“嗯！”清宵点头上前，替过了槲叶落的位置。
走过飞虹拱桥，清宵一眼就望到了远处霜雪鲜洁的神子换世，不由停了脚步，然后狠狠掐了轻狂客的腰间一把，轻狂客痛地发出“嘶！”地吸气声。
“你这个坏蛋！”
轻狂客轻声暧昧道：“我怎么坏了，清儿且说说？”
来到梨花层雪殿后的空地，轻狂客听得风声如波，神子的气息渐渐远去，夜风送来一阵低泣，他听到神子饱含不悦道：“舅父的修为已臻化境，当真是少主杀了舅父吗？”
“是我。”
云声乱，是神子的下属来向他汇报飞鸟列岛上的事，“什么，青鸟一族万余口一夕被灭！”是他衣袍响动的声音。
轻狂客道：“此事尚在调查，还未有定论。”
“舅父被杀，他族人被灭，还真是突然啊……我欲往飞鸟列岛查探，少主有伤在身，恐不便同行，告辞！”
“叶落，你与神子同往，神子有何需要，尽管交他。”
轻狂客感到并不友好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
清宵将他送回无有之乡，一路话少，并不像她。
“怎么了，不开心？”他问道。
“我第一次看到换世哭，心里很不好受。”她的声音低哑阻滞，怕不是偷偷落泪了，“……我是不是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她倒乖觉。
“没事……”正说着，他就被门槛绊了一下，她还在一旁偷笑。
“我忘了提醒你了，对不起。”清宵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看换世的态度，好似并不相信你的说辞。”
轻狂客冷声道：“小神子不信又如何？不周意已死，他手下的势力现在乱成一团，整个妖都都知晓青鸟一族被灭，无有敢公然出面反对我的，若我再得归旋将军那方势力的支持，那么妖王之位，纵然天界有插手之心，我也志在必得。”
“你就不怕换世在妖都查出些什么？”
“有风雷飚和盖云归在处理，还有叶落一旁监视神子，如此他还能找到对我不利的证据，我也只能夸他一句好本事了。”
“盖云归是不周意心腹，他你也敢用。”
轻狂客不由笑道：“他是把好刀，我爱惜他……不说这些了，今晚，留下来陪我。”他想去牵清宵的手却无意间摸到了她的肚子，“这是什么，鼓鼓的，清儿的脸吗？”
清宵知道轻狂客在打趣她呢，“你的脸长在肚子上！是我……长胖了……”
“是我将你养胖了。”
清宵羞得扑进他怀里。
换世对不周意的事深有疑虑，在妖都停留调查了数日，其间清宵化作阿氛几次与他相遇，换世见到她，皆遥遥颔首致意。这日，清宵刚离了千年冰塔，便于飞虹桥上望见换世携众乘风而去，心生一点怅然，敛裙欠身于无人处向他作别。
她来到轻狂客寝殿，只见殿门大开，她正要进入，轻狂客的声音从里传来，“清儿，在外间稍等一会。”
“怎么了？”清宵问道。
“在给眼睛换药，怕吓着你。”
清宵低首把玩着胸前的狼牙吊坠，微露羞赧道：“你怎知是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闻着你的味道了。”
直至里间的医官侍者相继离开，轻狂客才启声唤她道：“清儿，进来罢。”
清宵走进他的卧房，发现他眼上的白纱已被除下，闭目闲坐，沉静如玉，他不使坏的时候，看着还挺顺眼的嘛，“你眼睛好了？”
“还没。”
“那怎么不蒙纱布？”
“在等你来。”
清宵不由一笑，拿起一卷纱布，徐徐拉开，小心覆在他眼上道：“我今天就要回魔界了。”
终于也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刻。
清宵手中的动作不停，继续道：“是我二叔父亲下的命令，他很凶的，我若不回去，他肯定亲自到妖都来绑我，还会对我施很厉害的禁制法术，到时我再想出来就难了……”
“我能理解，你回去罢。”
清宵系好纱布，垂下手道：“可我放心不下你的眼睛，本来打算等你好了再回去的……”
“若我的眼睛一直好不了，你便一直在妖都待下去么？”
“嗯！”
轻狂客不由笑出声道：“净说傻话，等我得了空再去魔都看你，顺便向你二叔父讨教一下那个很厉害的禁制法术。”
这时，门外传来雨采萍的声音，“轻狂，我受不了了，我要与风雷飙和离！”
清宵不解地看了眼雨采萍身后的风雷飙。
风雷飙向清宵略略颔首示意，再向轻狂客问候道：“少主。”
轻狂客表情淡淡，“风雷飙你怎么说？”
“我听萍萍的。”
“既如此，我让叶落给你们制和离书。”
清宵忍不住开口道：“……不劝劝他们吗？”
轻狂客道：“劝有用吗，是不是萍萍？”
雨采萍振振有词道：“不错，我本来就是奉父亲之命才与他成婚，现在父亲的三年丧期已过，我意已决，谁也别耽误谁，趁早分开的好！”
清宵沉吟道：“错过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不会觉得可惜吗？”
雨采萍蹙眉盯着清宵道：“阿氛，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她不是阿氛，”风雷飙解释道，“她是魔族的清宵公主。”
清宵这才想起解开伪装术。
雨采萍看着眼前的阿氛变为一个她曾在轻狂房中见过一面的女子，将信将疑道：“你真是清宵公主？”
清宵点了点头。
雨采萍忽然露出羞怯姿态，眼中光芒闪烁道：“公主，我好喜欢你和神子的故事！《痴情神子苦恋刁蛮魔女》我看了好多遍，神子为公主往身上打入八颗锁神钉那里，我看一次哭一次，呜呜呜……”
清宵无奈道：“那是话本戏说，当不得真的。”
雨采萍抹泪道：“是真的呀，五界上下都知道……”
清宵听完直直僵住，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雨采萍也慌了神，小声道：“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一阵沉默后，雨采萍见势不对，赶紧开溜，风雷飙也顺势告辞，寝殿中又只剩下清宵和轻狂客。
轻狂客一连唤了清宵数声，也不见她有反应。
过了很久，陷入迷茫的清宵突然醒来，“啊？”
“你神状不佳，去歇会罢。”
“萍萍说的，是真的吗？”
轻狂客沉默半晌，才道：“略有耳闻。”
“我……我先回魔界了……”
轻狂客皱眉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回去，手给我。”
轻狂客握住她的手，冰凉而颤抖，拉至唇边，于她手背上印下温暖一吻。
清宵稍稍恢复了精神，道：“没事的，我先走了，下次趁二叔父不注意，我再偷偷跑来妖都找你。”
“要不要考虑一下光明正大地来见我？”
清宵愣了愣，“啊？”
轻狂客微笑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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